无尽的怨毒如同沸腾的毒液,瞬间冲垮了恐惧,在他枯槁的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
郑遂!那个小畜生!
若非他软弱无能,料理不了这些藩王,自己早就坐上皇位了,何至于落入韩王这豺狼之手?!
还有徐妙晴!那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自己的亲妹妹!
若非她趁自己离京,勾结徐敬若那个庶出的杂种,在后方兴风作浪,挖自己墙角,夺自己权柄,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何至于土崩瓦解?!
那些心腹何至于背叛?!自己何至于成为孤家寡人,任人宰割?!
还有韩王!这个贪婪残暴、毫无信义的畜生!若非他贪图云州富庶,强占楚王府,横征暴敛,逼死陆承恩,激起民变,又将自己当作替罪羊和棋子,百般折辱,自己何至于此?!
他竟敢用宝儿来威胁自己!他该死!统统都该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意在徐敬意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
“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我就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也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马车一路颠簸,在官道上留下单调而沉重的印痕。
日头西沉,又重新升起。
徐敬意几乎是昏了醒醒了昏,但是那些人丝毫都不在乎自己是否承受的住,反正只要不死,他们就绝对不会减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颠簸将他从半昏厥状态震醒时,车外传来护卫头领冰冷生硬的声音:“徐相,前面就是京城城南的驿站。今夜在此歇脚,明日一早入宫。”
京城到了?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终于让徐敬意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一个激灵,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手扒住了车窗上,将眼睛死死贴了上去。
视野有限,但前方那座在暮霭沉沉中拔地而起的巨大轮廓却直直撞入了他的眼帘!
城墙上,隐约可见巡弋士兵模糊的身影和闪烁的灯火。
更远处,城内鳞次栉比的屋宇楼阁,在渐深的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剪影,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点点,汇聚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京城!
他徐敬意离开了数月,曾以为不过是短暂避祸、运筹帷幄的京城!
如今,却以如此屈辱、如此狼狈、如此绝望的方式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徐敬意的咽喉,堵得他几乎窒息。
是恐惧?是恨意?是屈辱?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乡情怯般的悸动?
他看到那巨大的城门轮廓了。
南熏门!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意气风发、前呼后拥、昂然进出的地方!
而此刻,他却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坐着这破败的囚车,在韩王爪牙的押解下,即将从这扇门溜进去!
城门口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盘查的兵丁,火把的光亮在暮色中晃动,气氛显得有些肃杀。
是徐妙晴加强了戒备?还是小皇帝郑遂在防备着什么?
徐敬意的心猛地一沉,扒着缝隙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指甲深深抠进了粗糙的木缝里。
那巨大的城门黑洞洞地敞开着,在他眼中,却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