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记得清清楚楚,采买的物品明码标价,仆妇们走路都轻手轻脚,再没人敢偷懒耍滑。
将军府内务整顿完毕,楚知夏的目光很快投向了府外的产业。
这日午后,她让账房将府中名下所有庄子、铺面的账目悉数呈上来。
厚厚的十几本账册堆在案上,她从午时看到日暮,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时,眉头渐渐蹙起。
城南的良田庄子,土壤肥沃,历年收成却只及别家同规模庄子的六成;西街的绸缎铺,地段繁华,月盈利竟抵不上一家偏僻的布庄;还有城东的粮铺,账面上常年亏损,却始终不见有人整顿。
她放下账册,状似随意地抬眸。
“这些产业,都是谁在打理?”
老账房面露难色:“回夫人,都是跟着老将军的老人了。城南庄子是周管事,西街铺子是吴管事,城东粮铺是是萧将军的远房表舅。”
楚知夏了然。
这些管事要么倚老卖老、中饱私囊,要么沾亲带故、能力不济,都是不好开罪的人,可惜是碰上了她。
“备车,”,她合上账册,语气不容置疑,“去城南庄子看看。”
赶到庄子时,正是收工时分,却见佃户们三三两两地聚在田埂上闲聊,农具随意扔在一旁,田地里的冬小麦稀稀拉拉,杂草都比麦苗高。
周管事听闻将军夫人驾到,慌慌张张地从内院跑出来,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夫人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奴好准备准备。”
周管事满脸堆笑,一看便是做惯了奉承的人。
楚知夏没理会他,不顾阻拦,径直走向粮仓。
周管事连忙上前想拦:“夫人,粮仓里灰大,还是老奴”
“让开。”
楚知夏的声音没带半分情绪,在战场上积累的威压无意释放出来,让周管事背后起了一阵冷汗,不敢再阻拦。
她推开仓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皱眉。
再一看,里面的粮食寥寥无几,且多半是瘪粒,还混着不少沙石和草籽,显然是挑剩下的次等粮。
楚知夏早就有准备,直接点名叫人:“去,把东头的老栓叔、西坡的李婶子叫来。”
他们都是被周管事压榨调远的人,断不会同他站在一边。
老佃户们很快被请来,见了这阵仗,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往年庄子里的收成,当真只有账上写的那些?”
老栓叔偷瞄了眼周管事,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说。
李婶子犹豫几秒,豁出去似的开口。
“夫人!哪能啊!就说去年,地里的麦子收了足有八百石,周管事只报了五百石,剩下的都让他拉去镇上卖了!他还说是给将军府打点用的,逼着我们签字画押,谁不签,来年的种子就别想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