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燃着香,云烟袅袅。
闵翔宇淡淡的饮了口茶,又给夫人许氏斟了一盏:“与常宁郡主的婚事,就此作罢,并非坏事。”
“可你先前,不是还让允台努力争取,挽回瑶儿的心吗?”
“他成功了吗?”闵翔宇看着杯中清茶,反问。
许氏不甘:“若不是那孟柔诡计多端,从中作梗的话”
“与孟柔无关。”闵翔宇打断了她,“郡主并非允台可以驾驭之人。”
“可是冬日宴上,她闹得那么难堪,就不怕自己名声尽毁吗?”
“她不怕。”闵翔宇沉声道,“因为她志不在后宅!郡主回京前,朝中关于她领兵杀入魏国的争议沸然,陛下对此一直未有结论,直到她入宫觐见。之后,陛下不仅允了她自己挑选私兵,更是在今日大朝会后,驳回了所有弹劾她冒名出征的奏折”
他看着许氏:“她这般手段,怎会处理不好后宅之事?她知道徐徐图之不会有损她的名声,但她根本不需要。什么贤良淑德,什么清雅无争,她志不在此,之所以选择快准狠的揭穿孟柔,不过是她不想浪费时间罢了。这样的人,允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许氏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怪我,这些年没有替宋妹妹照看好她。”
闵翔宇未置可否。
良久后,他看着许氏眼角未干的泪痕,叹了口气:“我准备把允台送回老宅。”
“什么?!”许氏震惊。
老宅是沪江闵氏的族产,位于东南,离京城有千里之遥。
“我不同意!”许氏双眼通红,“允台从小在你我身边长大,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且老宅规矩众多,他又怎能习惯?”
“你教不了他。”闵翔宇的语调波澜不惊,他知道爱妻听完会刺心,但还是如实相告,“你生性温婉,心思良善不喜决断,这对女子而言本是好事,可你乃是当家主母,遇事优柔寡断不仅管不好府宅,也教不好孩子。“
“你怎能这么说我?”果然,许氏涨红了脸。
“允台的婚事就是最好证明。你一面不想辜负宋氏所托,一面又觉得孟瑶在边关五年,名声有损。一面想护着她,一面又觉得她不堪为允台正妻。”他看着许氏,“允台与孟家二小姐如此纠缠不清,你作为母亲难道没有丝毫觉察吗?”
许氏沉默了。
见爱妻双眼泛红,闵翔宇叹了口气:“过去之事,我亦有责任,我一心在仕途挣扎,却忽略了你们母子。只是,你我可以互相扶持,相互依托,可允台呢?他如今已经十七,若再不严格教养,若真的养成心慈手软,不辨是非的性子,如何能堪大用?”
“眼下失去一门亲事并不要紧,若是害了他的一生,才是毁之不及。”
“老宅虽然严苛,但最能磨人性子,送他回去过个两三年,等到三年后及冠,兴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三日后,有商船去往东海,我会安排允台同行,返回老宅。”
这是他的决定。
许氏不再挣扎,只是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他还能回来吗?”
“若他还配做我闵翔宇之子,就一定能。”
他看着许氏难过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此事是我的决定,与郡主无关,日后见到她,你千万莫要心生怨怼。”
许氏气的甩开他:“在你心中,我真成了那等不分是非之人?!我我的确在允台一事上有些私心,但瑶儿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怨她?我我只怨我自己!没有护好她,我对不起宋妹妹”
许氏掩面而泣。
闵翔宇将她揽进怀中:“是我之过,过去应酬太多,忽略了你允台走后,府中只剩你我二人,我会多多回来陪你。”
不过一日功夫,冬日宴上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长子果然是傻的。
几个贵女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行为举止连三岁幼童都不如。
当年那个让人惊艳,为了楚国安宁,毅然赴魏做质子的皇长子,落得如今下场,真令人唏嘘。
刚受封赏的常宁郡主粗俗不堪。
不顾姐妹情谊,当众抓着亲妹妹的短处不放。
这样的女子,在楚国还是独一份,真让人震惊!
安定坊孟府,也成了全京最热闹的谈资。
外界的议论,孟瑶并不在意,她正忙着筛选自己的百人卫队。
皇帝既然同意让她自己挑选,那自然越快越好。
比起京中那些虚妄的流言,躲在暗处的冷箭,才是她真正要对付的。
既然有人要她死,那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