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城紧绷的脊背稍稍松了些,可悬着的心还没落下,就被郎中接下来的话狠狠攥住。
“但是”
郎中话锋一转,脸色凝重如铁。
“王妃本就因孕初期,气血要分润给胎儿。如今又这般强行损耗本源,已是伤及了根本!若想保住母子,必须用最上乘的药材日夜温补,精心调理,再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不仅腹中胎儿难保,就连王妃自身恐怕真要折损阳寿,日后也再难有孕,这身子骨更是会垮得一干二净!”
胎儿难保,折损阳寿。
这几个字狠狠扎进孟煜城的心脏,他低头看着花无眠苍白如纸的脸,又下意识地抚上她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惊喜,如今却成了悬在她性命之上的利刃。
原来花无眠付出的,远比孟煜城想象的更多,不仅是她自己的命,还有他们的孩子
一股滔天的戾气从他周身炸开,他紧紧抱着花无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稍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连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消失。
“开方子。”三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寒意又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用最好的药!”
孟煜城猛地抬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让她和孩子平安,无论多珍贵稀有,就算是挖遍山川湖海,本王也要得到!”
老郎中被他眼中的疯狂震慑,连忙应声:“是!老朽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便踉跄着往外跑,连药箱都差点带翻。
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孟景看着皇叔紧抿的下颌线以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内心是说不清的复杂。
孟煜城低头,他哑着嗓子声音低哑如叹息:“花无眠,你一定要快点醒来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天色微亮,花无眠还在安睡。
知府府邸的地牢里,凄厉的惨叫声早已停歇,空气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禁军的审讯手段向来比官府衙役狠辣得多,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护院家丁在经历了几个时辰非人的折磨后,精神终于彻底崩溃,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如同倒豆子般吐露出来。
一名禁军统领手持厚厚一叠口供,快步走进孟煜城所在的房间。
他单膝跪地,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后。
“殿下,王爷。那些人能招的都招了。”
孟景一把接过口供,飞快翻阅起来。
在纸页翻动的声音里,他脸上的阴云越来越重,最后化作一声压着雷霆的怒喝:“好一个李乐忠!”
他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颤。
“不光私吞赈灾粮款,还草菅人命!现在居然还敢要谋反!罄竹难书,罪该万死!”
口供上的那些罪行结合起那些账本,跟孟煜城猜测的差不多,所以他并不惊讶。
李乐忠这个狗贼利用职权层层克扣,将朝廷的救命粮转手倒卖至邻省牟取暴利!
阳城的饿殍遍野,这根本不是天灾,彻头彻尾就是人祸!
“还有一事,”禁军统领连忙补充道:“据那管家王福零碎招供,李乐忠似乎与一人常有书信往来,行事极为隐秘。我们已派人搜查李乐忠的书房,很快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