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城顺势起身只说要去更衣,很快便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里。
知府的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名贵的檀香,与府外那股呛人的土腥味泾渭分明。
孟煜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案后,里面的暗格被他轻易叩开,很快翻出了两本账簿。
一本字迹工整,上报朝廷的赈灾记录分毫不差。另一本却潦草不堪,密密麻麻全是粮食被倒卖至邻省的黑账。
孟煜城指节捏得泛起青白,心中怒骂一句:这个狗官!
他甚至在博古架上翻出了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的正是朝廷下拨用以救治重病灾民的极品野山参。
孟煜城“啪”地合上木盒,眼底杀意毕现。
他知道事情绝不止于此,这些东西远远不够。
账本上潦草的字迹指向后院一处库房,那里可能会有更多的发现。
孟煜城去的时候发现上面的铜锁早已锈死。
他几个起落,人已悄然贴上屋瓦。揭开瓦片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腐气味混着土腥冲鼻而来。
月光下,一袋袋粮食几乎要顶到房梁。几只肥硕的老鼠在粮袋上追逐撕咬,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到这一幕,他指节捏得泛白,胸口闷得发疼。
府外啃着干硬树皮的孩子,府内被鼠虫糟蹋的救命粮一股强烈的杀意在孟煜城的体内叫嚣着。
瓦片刚要盖回,庭院暗影里传来甲叶相击的轻响。
他敏锐地捕捉到声音,整个人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顺着假山与回廊的缝隙往下看,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道道人影轮廓若隐若现。
那不是家丁护院。
统一的制式官刀,沉稳的下盘,散布的站位滴水不漏地封死了所有通路。
孟煜城瞬间顿悟,这不是看守,这是个套!
李乐忠可能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查,他甚至清楚地知道来人会查什么,会去哪里查。
那堆积如山的霉烂粮食,就是他抛出来的鱼饵!
孟煜城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低估了李乐忠的狡诈,现在必须马上回去!
孟煜城身形一压贴着屋檐的阴影滑下,几个闪身便融入了前院的夜色里。
“是谁?!”底下的人厉声喝道。
水榭之中,靡靡之音未绝。
花无眠对那块无聊的石头已经腻了,实在找不到话题的她正趴在栏杆上,指着池子里一群肥硕的锦鲤,一脸天真的问道:“知府大人,你家的鱼怎么也长得这么胖呀?它们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天天吃东坡肉啊?”
周围的丫鬟闻言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都红了。
李乐忠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那虚伪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这小娘们儿。
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会刨根问底,又如此蠢笨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