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张佩珍就在堂屋里,给杨国英收拾去学校要带的东西。
屋子中间,摊了好几个蛇皮袋子和旧包袱。
“这床新弹的棉花被子带上,下个月就要降温了,夜里凉。”
“这双新做的布鞋也拿着,上课穿舒服。”
“还有这两罐子我给你做的辣豆豉和腌咸菜,食堂的饭菜没味道,你拿去下饭。”
“对了,还有这块腊肉,我给你切了,用咸菜炒了,应该能放一段时间,你带去跟同学分着吃,处好关系”
张佩珍一边念叨,一边往包里塞东西,仿佛永远也装不满。
她是这也想给女儿带上,那也觉得女儿缺不了。
没一会儿,地上就堆起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跟要搬家似的。
杨国英站在一旁,看着这阵仗,整个人都傻了。
她哭笑不得地拉住她妈的手。
“妈!妈!够了,真的够了!”
“我就是去上个学,又不是去逃难!”
她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包裹,一脸的无奈。
“再说了,学校离家也说不上太远,我一个月还能回来一次呢!真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
张佩珍却不以为然,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那个最大的包裹:“怎么没必要?”
她的眼睛一瞪,那股子不容置喙的劲儿又上来了。
“很有必要!”
张佩珍拍了拍一个蛇皮袋子,里面硬邦邦的,显然塞满了东西。
“你看看,这床单被褥,盖的垫的,里里外外一套新的,妈都给你备齐了。”
她又指了指另一个包袱:“还有你换洗的衣服,从里到外,从秋到冬,我都给你想着呢。”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几个油纸包和玻璃罐子上,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骄傲。
“吃的、喝的、用的,肥皂、毛巾、雪花膏,哪样不要钱?哪样不要票?”
“在家里都给你准备好,省得到学校抓瞎,人生地不熟的,你上哪儿买去?”
张佩珍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堵得杨国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妈说的都是实情。

杨国英看着地上那堆成了小山似的行李,一张秀气的脸都快皱成了苦瓜:“妈,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扛不动啊!”
她一个姑娘家,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把这些东西从村里搬到市里的学校去?
听到这话,张佩珍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轻飘飘地瞥了女儿一眼,说出的话却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你一个人扛不动,你不是还有四个哥哥吗?”
“随便叫上两个,不就给你扛过去了?”
“哥哥?”杨国英听到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想起这几天,为了亲爹杨胜利那口薄皮棺材,四兄弟在院子里吵得面红耳赤、互相推诿的样子。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失望和厌恶。
“我才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爹刚走,他们就那样,未免也太冷血绝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