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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回阴影里。琉璃仪从袖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镜片反射的光斑正好照在供桌下的暗格上。
那里露出一角绢布,和祖母给我的那块一模一样。
沈墨卿突然转身:谁
就在他朝我藏身处走来时,祠堂屋顶突然塌下一块瓦片。
大人!家丁在门外喊,裴无咎带兵围府了!
沈墨卿咒骂一声冲出去。我瘫坐在地上,哑婆的血已经漫到脚边。颤抖着摸出祖母给的药粉吞下一口,苦涩的味道冲得眼泪直流。
琉璃仪对准那角绢布,放大后的图案让我浑身发冷——是北狄王庭的密文,和父亲账册最后一页的印记完全吻合。
祠堂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裴无咎的声音隐约传来: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我攥紧绢布,突然发现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小字:毒在嫁衣。我盯着绢布上毒在嫁衣四个血字,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慌忙将绢布塞进袖袋,琉璃仪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谁在里面裴无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捡起琉璃仪,哑婆的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裙角。门被推开时,我正跪在血泊里,手里攥着那本焦黑的账册。
裴无咎的官靴停在眼前:谢大人......
沈墨卿杀的。我抬头看他,喉咙发紧,他刚才来搜祠堂。
裴无咎蹲下身,剑柄上的血迹还没干:你中毒了他手指轻触我发青的指甲。
我缩回手:祖母给了药。突然想起什么,永宁郡主还在府里!
已经押走了。裴无咎扶我起来,目光落在我鼓起的袖袋上,找到证据了
我犹豫片刻,掏出那块绢布。他展开一看,眉头立刻皱成死结:北狄密文
父亲账册里也有。我翻开账册最后一页,你看这个印记......
裴无咎突然按住我的手:有人来了。
我们屏息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沈府管家的声音:裴大人太后急召您和谢大人入宫!
我和裴无咎对视一眼。太后寿宴在即,这时候召见......
就说谢大人受了惊吓,需要休养。裴无咎扬声道。
管家却不依不饶:太后说务必请谢大人带着那面琉璃镜......
我心头一跳。琉璃仪的事怎么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备马车吧。我低声说,悄悄将账册塞给裴无咎,藏好这个。
马车上,裴无咎一直盯着窗外:太后与永宁郡主是姑侄。
我攥紧袖中的琉璃仪:她们要当众发难
恐怕不止。他转过脸,月光照出他眼下青黑的阴影,我刚查到沈墨卿上月去了北境。
我胃里一阵绞痛。父亲账册里提到的北狄狼卫,沈墨卿手上的血痕,还有那块毒玉佩......
宫门处,永宁郡主的马车正好停下。她掀开车帘,金步摇在灯笼下闪着刺目的光:谢姐姐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强忍恶心:托郡主的福。
她突然凑近,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以为烧了库房就完了你祖母的伤......可不止鞭痕那么简单。
我猛地抓住车辕才没跌倒。裴无咎一把扶住我:郡主慎言。
永宁郡主娇笑着走远,留下一缕甜腻的熏香。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哑婆的血。
别中计。裴无咎递来帕子,先看太后要什么。
慈宁宫里灯火通明。太后端坐在上首,永宁郡主依偎在她身旁。我跪下行礼时,看见沈墨卿站在武将队列里,朝服袖口绣着暗纹。
谢爱卿平身。太后声音慈爱,哀家听说你有个能照妖邪的宝贝
我心跳如鼓:回太后,只是普通琉璃......
呈上来看看。太后打断我,哀家近日得了一幅古画,总觉得有些古怪。
宫娥捧来一卷画轴。展开时,我闻到了熟悉的硫磺味。琉璃仪刚贴上绢布,画角就浮现出北狄狼头徽记。
果然有鬼!太后突然变脸,谢清玥,你可知罪
我愕然抬头:微臣不明白......。
姑母!这妖女用邪术在画上做手脚,她分明是北狄细作!
满殿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