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实在粗糙,绑得她腕间道道红痕,胀痛酸麻。
然而她完全顾不得自己,抬手一把拉起谢翎的手。
那一刀下去,匕首刺进他的掌心,鲜血几乎要填满他的指缝。
这本是一双握笔,持剑,挽弓的手。
在他按在她心口上时,陆羡蝉就感知到他指尖轻轻在上面点了三下。而后隐约听到刀尖划破皮肉的轻嗤声,心尖倏尔一颤。
有一刻她真的以为,谢翎为了取信大当家要杀了她。
面对眼前这狰狞翻卷的伤口,陆羡蝉既懊恼又震惊。
懊恼于自己的莽撞,没有发现二当家一直跟着她们。
震惊于他竟敢真往自己手上扎,眉头都不带皱的。
陆羡蝉在怀里找到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无意碰到那瓶药血,又不免一怔。
谢翎任由她拉着自己坐下,看着她擦血,撒药,将自己的衣裙撕下一块,费力地割成一条条的。
手帕压住伤口,布条小心地缠上去。
刺痛袭来,谢翎皱眉:“你回来做什么?”
没有喜悦,听着倒像是质问。
青色的裙布绕了一圈,陆羡蝉没好气道:“我是被抓回来的都怪你找的那个人。”
一边扣着黑锅,她一边给多余布条打了个结。
谢翎沉默一下:“抱歉。”
这嗓音如薄雪落窗台,陆羡蝉动作顿了顿,反倒不自在起来:“有什么好道歉的,是这里的人不可靠。”
“你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些。”
如果他陪着她离开的话,她就不会落入这种境地,担惊受怕。
陆羡蝉又沉默了。
奇怪,他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认识的世子谢翎。
那个险些被遗忘的问题再度浮上心头。
她轻轻问:“你回来这一趟,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吗?”
你知道自己谁了吗?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毕竟就算大当家和他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协作什么宏图大业,也不会想到她是九小姐。
这回轮到谢翎沉默了,指节不觉蜷起:“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大当家根本不认识他,记忆里摔进漓江的那个人,似乎根本不在这里。
浅色布条上很快透出颜色。
鼻子皱了皱,陆羡蝉拆了重新包扎,但不知为何她隐隐感到一丝庆幸。
这样,他还是陆柒。
一道伤口来来回回,连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受伤的是她自己一样。
“没有扎穿,只是皮外伤。”谢翎提醒她:“比起我上次受伤,这不算什么。”
伤口的确不算很深,但陆羡蝉忍不住抬头看他:“那你不疼吗?”
不能说是不疼的,谢翎想,他只是肉体凡胎。
刀刺入的那一瞬,亦是不可避免地紧蹙着眉头。
可他好像习惯了不去喊疼,对人说痛,无异一种羞耻。
但陆羡蝉凝望着他,明眸中晕开灯影,似潮湿的怜惜。
他鬼使神差地应道:“的确很疼,但我知道一个止痛的方法。”
陆羡蝉眼中一亮:“你说,我一定帮你。”
谢翎微妙地安静了片刻,嗓音如鸣泉碎玉:“就像现在这样,握住我的手即可。”
“”
大敌当前,为什么她会有种在被戏耍的荒谬感
可谢翎神色坦然,再自然不过地解释着:“伤口被压住,血液不流通,自然可以减少疼痛。”
唔,好像也有点道理。
犹豫一下,陆羡蝉轻轻将他指尖拢入掌心,另一只手去握他手腕。
谢翎并不瘦得出奇,但腕骨分明,她一时竟不能将这只大手尽数圈在掌心里,只好转着手指寻找合适的姿势。
但这几下似在安抚,又似在无意撩拨,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平白生出几分古怪的旖


软。
但这并非出自陆羡蝉的本意,仰头问道:“这样真的好一点了吗?”
触感温
软,谢翎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纤细的手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陆羡蝉这才缓下一口气,想起现在的处境又本能地紧张:“我们现在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能不能把你的打算告诉我”
生死攸关,她格外关心自己的小命。
谢翎好整以待:“让他们继续挖,直到挖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为止。”
陆羡蝉转着脖子左顾右看一下,不觉压低了嗓音,小心地问:“那个什么龙首?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有立即回答,谢翎却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知道灵薇草的别称吗?”
见陆羡蝉不语,绞尽脑汁似乎在回想着,谢翎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启程之前,我阅览过相关典籍。灵薇只是一种雅称。”
“它的本名,叫做问金。”
叩问天地鬼神,何处有金?
此处。
联想到一路上的隧洞,陆羡蝉反应了片刻,惊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底下有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