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仰止斋,陆羡蝉又同那些孩子玩闹一阵,直至日落西垂才离去。
车夫也晃悠回来了,陆羡蝉迟迟不见谢翎上来。
一掀帘子,他正在院门口低头听小五说着什么,时而微微颔首。
只这一会就得了小五欢心等他掀帘进来,陆羡蝉状若无意地开口:小五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谢翎回想起小五靠在他耳边的那句:哥哥,糖葫芦给你吃了,你要答应我不能让陆姐姐不开心。
让她不开心谢翎哼笑一声,她见了夫君,现在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眼看她不断摩挲着那个古怪盒子,他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点了点:她说,我字写的好看,让我下次早点来教她写字。
这话也不假,方才在院子里陆羡蝉嫌小五字难看,兴致大发地自己写了一通。
小五咬着手指头将信将疑:陆姐姐,我怎么觉得这字跟我的差不多啊你们大人也这样写吗
定睛一看,陆羡蝉自己都有点沉默了。
虽说在太学宫里,她没少因为字丑被老师骂过,什么不求你要比惊鸿,但凡有个人形云云......
但她还能被一个孩子质疑
她盯着分叉的笔尖,笃定道:是因为这只笔不好用!
刚说完,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指从她手里接过笔,手腕一动,纸面上宛然落下一个字。
与谢翎不可一世的性格不同,他的字隽清疏淡,从底子里透出些冷来。
小五自然拍手叫好。
现在与谢翎分坐马车两侧,陆羡蝉想起来他刚刚眸底掠过的笑意,就有点恼:什么下次,我什么时候说下次带你来了
谢翎若有所思:可我已然答应她。还是说,你想教会小五一个道理——大人是可以随便出尔反尔的
少拿小五来压我。陆羡蝉摊开五指看着,有点郁闷:而且我字哪里有那么丑
谢翎回想着陆羡蝉的字。
说丑出天际也不至于,但一笔一划之间,像是孩童拿木炭在纸上划出来的。
这不能怪我,是我娘小时候拿一种很特别的笔教我写字,后来我去学堂又换成毛笔,我才写成这样的。
见谢翎久久不语,陆羡蝉试图给自己挽尊。
谢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唇角却是微微翘起:嗯,不丑,我相信。
......懒得理你。
马车轻轻摇晃着,陆羡蝉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她一上车就没骨头似的,想来下午走了一路困乏得很。
此时此刻,她已经睡着了。
谢翎无声地打量她,她眉眼明艳,偏若眼尾弧度上向扬起,不笑的时候透出一缕冷若冰霜的明艳。
越看,竟是越有些似曾相识。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等他回过神,自己的指尖已经快触到陆羡蝉的眼睫了。
......难不成他如陆羡蝉所说,真想对她图谋不轨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女子就生了不可能的心思谢翎哑然失笑,正要收回手,突然有片温
软湿
润的物什轻轻擦过他的脸侧。
谢翎不由得僵了一下,低头望向始作俑者。
刚刚马车轱辘碾过一块石头,轻轻一颠簸,陆羡蝉身子一歪,倒向他肩膀,殷红饱满的唇瓣刚好擦过。
于是构成了这样一个小小巧合。
她平日嘴硬得很,唇倒是很软......
倏地腿上硬邦邦的,他垂眸,见她抱在怀里的盒子滑落下来。
摔在地上真摔出什么骨灰头骨的,可就不好了。
谢翎好心地替她扶了扶,谁想马车此时停了下来,车夫喊道:到了。
陆羡蝉瞬间清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谢翎手贴在她盒子的底部,眨巴了一下眼睛,倏地回神。
你想做什么
搂紧盒子,陆羡蝉朝后挪了挪。
后背触到坚硬的车壁,她充满警惕凝视着谢翎:不许打它的主意。
又不是黄金万两,值得我惦记
谢翎被她的警告气笑了,一把掀开车帷跳下去。
面前的却不是抱月阁,而是一座酒楼。
陆羡蝉从马车里微微抬头,她一上车就交代了要来乐阳城最好的酒楼,太白楼。
一看她就是经常来此,因着那小二一走来,就笑了:陆娘子可有阵子没来了,咱们这最近又出了几道新品,可要尝尝不过今儿包间是没有了,委屈陆娘子坐一下大堂。
大堂的话,她抱着这个盒子太显眼了。
正念头一闪,忽地肩上一沉。
原来是谢翎去而复返,将堆叠在角落里的帷帽取来,戴在她头上。
这样一来,盒子便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陆羡蝉满意地点点头,觉着世子是越来越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