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羡蝉撑着树喘口气,一缕散乱的鬓发随着呼吸,轻轻粘在她额前。她眼睁睁看着谢翎收回手,若有所思:你担心我啊
谢翎抬睫:你我既是名义上的主仆,护你周全,便是我的责任。
陆羡蝉摊手:可是这里又没有别人看到,你完全不用管我。
他冷漠转身: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行吧,不愧是永安侯世子,失忆了还要谈劳什子君子风范。
陆羡蝉折下一根树枝,在坑洼崎岖的地方探着路,以防自己踩到什么陷阱。
谢翎拂开杂草枯枝,有人在前面开路,陆羡蝉很轻松地寻到石林。
绕过怪石,她站定一块石碑前。那上面无字,唯有一颗银杏树迎风招展。
哦这就是你的夫君
谢翎见她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直到露出底下的朱砂字。
上面只有两个字:坟墓。
风过草动,瞬间让人无言。
他不由得挑下眉:你夫君难道连个名字也没有
陆羡蝉回望他一眼,似乎在谴责他没有同情心。
她解下腰间的小酒壶,在坟前洒了一圈。
末了,自己也饮了一口,叹口气:我把他葬在这里,就是不想除我以外的人找到他,他只属于我,所以不刻名字。
看不出你这样爱他
陆羡蝉对他语气里些微的讥诮视若无睹,点点头: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陆柒,你去石林外等我一下,我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伤感,谢翎漆眸暗色微涌,终是无言地离开。
脚步声渐远,陆羡蝉瞬间精神一振。手指在坟墓上一阵摸索后,猛地按下一个机扩。
坚硬岩坟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幽暗石阶。
警惕地环顾四周一眼,提起裙子,她做贼一样小心地钻了进去。
谢翎在石林外等待,白衣锋锐又冷淡。
其实陆羡蝉完全不需要他陪,和她认识以来,她事事有自己的主见。
何况这是人家在祭奠亡夫,偏偏他要掺和上一脚。
一时间他也觉得自己怪异,可还没想通,陆羡蝉已经走出来了。
祭奠结束了
结束了,下次再来看他。
陆羡蝉不自在地弯着腰回答,以避开谢翎不断窥探的目光。
但这实在不怪谢翎——
任谁祭奠完亡夫后,忽然捧着个盖着白布,四四方方的东西出来,都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风一吹,就露出一角漆黑纹理。
陆羡蝉不动声色地将白布按下去,也不解释,反而仰头,露出一个浅浅的,腼腆的笑:陆柒,我们该走了。
她越是明媚,就显得她手里捧着的那个与人头一样大小的盒子,越是诡异。
谢翎的视线下移到她袖口,上面沾了一片细长的,脆嫩的蓍草叶。
如果没记错,那片荒地里,这个东西只生长在坟堆上。
——她刚从她夫君的坟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