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被扇倒在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原来,阿爹冒雨出去寻我,被迎面来的马车冲撞踩踏,就这样去了。
自此,阿娘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冷漠,而是恨。
我就这样失去了这个家唯一爱我的人。
那段时间,我也浑浑噩噩。
耳边都是阿娘的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和「早知如此,我宁愿从未有过你这个女儿」。
直到我被一伙蒙面人带走,在痛苦挣扎了数个时辰后,于我及笄的前几日死去。
我死的那天,薛玥云应该正在试她及笄礼上的衣裳。
阿娘应该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她吧。
不像我,孤独地倒在冰天雪地里,只有纷纷落下的雪为我哀鸣。
还真是印证了雪衣这个名字呢。
真是奇怪,我明明是灵魂了,应该再也不会感到冷才对。
可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突然感觉冷得刺骨。
5
黄昏时分,阿娘正坐在厅堂,看婢女将一件件华丽的衣裳和珍贵的首饰送上来。
她的手抚摸过一件件由金银丝线绣成的裙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明日薛玥云及笄礼,她穿上这些衣裳该是极美的。
只是阿娘,明日也是我的生辰,我也该办及笄礼了啊。
我想起那日难得与阿娘一同用膳。
薛玥云提起这个话题,更是转到当初阿娘同长公主为腹中孩子订下的婚约上,明里暗里指着说要将未婚夫还给我。
说来稀奇,平阳侯世子分明是第一次见我,却告诉长公主更喜欢我。
这惹得薛玥云与他青梅竹马的情谊好像个笑话。
阿娘本就厌恶我,听到这个更是大发雷霆,斥责我总是想抢自己妹妹的东西。
更是直言自己只认薛玥云这个女儿,及笄礼也只会给她办,让我滚出去。
可这个婚约本就是我的。
我不予争辩,黯然退下。
当夜,自称是阿娘身边的婢女却端着糕点来找我,说阿娘当时气急,让我别放在心上。
我不疑有他,或者说我从未对阿娘生气。
糕点,我全吃了。
毕竟是阿娘送给我的。
后来我腹部绞痛、昏厥,被人从后门带走。
整整一夜的非人折磨,将近天明的时候,我才彻底咽气。
可是直到我彻底死去,我也从未怀疑过阿娘害我。
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是有人借助阿娘的手来害我。
于是,我在阿娘的身边飘来飘去,却始终找不到当日那个婢女。
也是,我在阿娘身边这段时日,什么时候见过眼生的人。
只是我当时只顾着高兴阿娘还是在意我的,丝毫没有怀疑。
6
京兆尹派人来的时候,阿娘正对身边的素若姑姑说着明日的及笄礼还缺些什么。
听到说是女尸还没有家人来认领时,阿娘着实恍惚了一阵。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素若姑姑。
「薛雪衣回来了没有」
素若姑姑摇头。
「雪衣小姐还没消息呢。」
听到回答,阿娘手上的茶盏突然倾斜了一下。
热茶瞬间浇到了桌上,冒出热气来。
素若姑姑惊叫一声,忙看了看阿娘有没有被烫伤,随即去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