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垃圾腐臭混合着尿臊味扑面而来,熏得我一阵眩晕。
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滚吧!”其中一个男人猛地一搡。
巨大的力道传来。
我踉跄着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湿滑、满是油污和秽物的水泥地上。
砰!
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巷子里只剩下死寂。还有我。
身无分文。
只有这一身沾满污垢的蓝白条病号服。
“呕……呕哇……”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垃圾一样烂掉……
透析……我需要透析……
3
挣扎着,我在手边摸到了一个塑料袋。
腹膜透析液。
在医院当护工打零工时,我见过。
这是尿毒症病人维系生命的最后稻草。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到巷子相对干燥,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我哆嗦着打开那个塑料袋。
我笨拙地、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将长长的、连接着引流袋的导管一端接上透析液袋。
另一端……那闪着寒光的针头……
我撩起沾满污垢的病号服下摆,露出腹部缠绕的纱布。
纱布边缘渗出暗红的血迹和淡黄色的组织液。
伤口就在下面。
腹膜透析需要将导管插入腹腔……需要避开这巨大的伤口……
恐惧让我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冷汗浸透了后背。
“呃啊!”
针头似乎扎进去了。
我颤抖着手,摸索着打开透析液的开关。
我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夜幕降临。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狭窄的后巷。
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头越来越沉,视线开始模糊。
一阵阵发冷过后,是难以抵挡的燥热席卷全身。
我发烧了。
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前一秒,巷子口对面街道上。
一块巨大的led广告屏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里,正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
画面中,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他正站在一个灯光璀璨的礼堂舞台上,满面红光地接受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
他脸上洋溢着温和、儒雅、悲天悯人的笑容。
是陈国强!
我的养父!
新闻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透过寒风隐隐传来。
“我市著名外科专家、仁爱医院副院长陈国强教授,因其在器官移植领域的卓越贡献和高尚医德,于今日荣获‘年度慈善名医’称号!陈教授多年来致力于……”
镜头切换,台下前排座位上。
王慧穿着崭新的暗红色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正一脸骄傲地用力鼓掌。
她的旁边,坐着穿着名牌运动服的陈磊!
他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甚至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仿佛一个被精心呵护、前途无量的阳光少年!
慈善名医?
高尚医德?
家人的爱?
精心呵护的阳光少年?
画面里是光鲜亮丽、掌声雷动的一家三口。
画面外,蜷缩在垃圾堆旁,是浑身污秽、身负剧痛、失去双肾、靠过期透析液苟延残喘、发着高烧等死的我……
“噗!”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出来,视线彻底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