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由意志
训练场边的梧桐树下,蒋鹤正笨拙地帮我包扎磨破的手掌。
绷带要这样绕...他小麦色的脸庞涨得通红,战术手套的粗粝指腹小心避开我的伤口,林昭昭,下周实战考核,我们组队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传来行李箱砸地的闷响。
挺热闹啊。周牧野的声音像淬了冰碴子。
他西装革履站在警校训练场边,格格不入。
蒋鹤条件反射般立正敬礼：前辈好！
他把穿正装的周牧野当成了上级警官。
他的目光扫过蒋鹤结实的臂膀,这种毛头小子,扛得住真枪实弹
蒋鹤突然上前半步挡住我：报告！上周擒拿课我拿了全优！
周牧野突然拽住我作训服袖口：我们谈谈。
蒋鹤欲言又止,我摇摇头：你先去加练,不是说想破障碍跑记录吗
等脚步声远去,周牧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海南公检法系统的内部推荐表...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我的领口别着现场勘查课的优秀学员徽章。
你以前...他喉结动了动,连鱼都不敢杀。
凭什么我甩开他,凭你擅自改我志愿还是凭你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远处传来蒋鹤破纪录的欢呼声。
周牧野望着那个在障碍场上飞跃的身影,第一次露出茫然：你真的...喜欢这种...
我冷笑怼道：
你跑这么远就为了说这关你什么事呢
周牧野噎了下,再开口语气正常了很多。
林昭昭,我没问你意愿就改你志愿,我跟你道歉,确实是我太自信了。以为你一定会跟我一起,不管去哪里......
我打断他,打住,你从来就没问过我为什么要刑侦专业
我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追随你才填的这个志愿你一直把我当成附属品。
他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可从前我不管去哪个学校,你都会跟我一起......他固执地抓着我的胳膊,指节发白。
那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来到我们那的吗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是被拐卖来的！
那个所谓的家对她而言是牢笼,我妈盼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她真正的家,可她没等到,就死了。所以我多希望能够拯救更多的她,就像曾经你想拯救更多的我一样。
刑事警察学院是从小就埋在我心里的种子。
当年母亲被拐卖到山里时,那个来调查的女警送给我的本子上印着的学校。
周牧野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以为我的志愿是儿戏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他的嘴唇在颤抖。
你当然不知道。我冷笑,你连问都没问过。
你只看到我跟着你填志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你的附属品。
你的目标变了,我就该跟着变周牧野,我在你眼里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吗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重击了。
不是的,昭昭,我只是......对我们的感情太自信了......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原本打算......
你的打算我打断他,你的打算里有问过我的打算吗你知道我每天在训练场待到多晚吗你知道我看着那些侦查数据时在想什么吗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在想,要是当年有这样的技术,我妈妈是不是就能早点逃出来.....
周牧野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张了张嘴。
昭昭！他在我身后喊,如果我现在去考警...
晚了！现在你明白了我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那些你以为的追随,都是我拼命想要抓住的救赎。而你,连问都不问就擅自毁约——周牧野,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还有可能
周牧野的影子在探照灯下碎成无数片。
就像那年被他撕碎的志愿表,再也拼不回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