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琛的下颌线绷紧了：“十分钟到。”
苏婉宁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顾凛琛的侧脸，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中写满了她从未得到过的焦急与关切。
“前面地铁站放我下来吧。”
苏婉宁重复道，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夏瑶需要你。”
顾凛琛没有反对，只是在下个路口转向了地铁站方向。
车子停稳后，他转头看向苏婉宁：“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
顾凛琛还要去看望医院里的奶奶，然后回公司加班。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夜夜笙歌。
实际上，这些年，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公司上。
“知道了。”
苏婉宁解开安全带，手指碰到车门把手时突然停住，“凛琛......”
“嗯？”
她看着丈夫那双依然带着焦虑的眼睛，所有关于怀孕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注意安全。”
车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闸门，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苏婉宁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迈巴赫疾驰而去，最终消失在车流中。
她的小腹又传来一阵刺痛，这次比之前都要强烈。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林嘉树的消息：“婉宁，你还好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苏婉宁没有回复。
她慢慢走向地铁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自动扶梯缓缓下降，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捂着肚子的女人眼中逐渐积聚的泪水。
就在她即将踏入地铁车厢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苏婉宁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头，鲜红的血迹正慢慢浸透她的米色裙装。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苏婉宁的双腿开始发软，眼前的景象像被水浸湿的油画般晕染开来。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婉宁！”
熟悉的声音穿透迷雾，苏婉宁艰难地抬头，看到林嘉树那张写满惊恐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血......好多血......”
林嘉树的声音在发抖，他一把将苏婉宁打横抱起，“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苏婉宁想说自己能走，但嘴唇像被缝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无力地靠在林嘉树胸前，感受着他狂奔时剧烈的心跳。
温热的液体仍在不断涌出，浸透了林嘉树的衬衫袖口。
“出租车！快！”林嘉树在路边嘶吼，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恍惚中，苏婉宁被塞进一辆出租车。
林嘉树紧跟着挤进来，将她半搂在怀里。
“仁和医院，快！”
他对司机喊道，然后低头查看苏婉宁的情况，“婉宁，看着我，别睡！”
苏婉宁的眼皮沉重如铅。
她看到林嘉树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看到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还有他颤抖着拨号的手指。
“不要......”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要告诉别人！”
林嘉树的手指僵在半空。
出租车一个急转弯，苏婉宁疼得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掐入林嘉树的手臂。
“好，不告诉任何人。”
林嘉树妥协的将手机塞回口袋，“但你得答应我保持清醒。”
苏婉宁微弱地点点头。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高楼大厦变成模糊的色块。
她想起今早顾凛琛搂着她秀恩爱时，指尖划过她腰间的那一丝温暖。
那时的她，还在满心筹划着如何挽回他们这段婚姻......
“到了！”
出租车猛地刹住，林嘉树迅速付钱，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苏婉宁抱出来。
仁和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得苏婉宁睁不开眼。
她被放在推床上，护士们迅速围上来。
各种仪器滴滴作响，有人在大声询问她的病史。
“怀孕......九周......”苏婉宁艰难地回答，声音细若蚊蝇。
“先兆流产，立即送抢救室！”医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推床开始移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连成一条白线。
苏婉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可能要失去这个孩子了，而孩子的父亲此刻正在这所医院的某个角落，陪着另一个女人。
“家属在外面等！”有人拦住了想要跟进的林嘉树。
苏婉宁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林嘉树的衣角。
在这一刻，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同事，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就在外面，一步都不走。”
林嘉树握住她冰凉的手，郑重承诺，“你会没事的。”
抢救室的门关上了，将林嘉树担忧的脸隔绝在外。
苏婉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医疗器械碰撞的金属声，眼泪终于无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检查结束，苏婉宁被推入普通病房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许多。
林嘉树立刻迎上来，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医生说差点流产。”
他声音沙哑，递给她一杯温水，“出血暂时止住了，但必须卧床休息一周。”
苏婉宁接过水杯，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还有......”
林嘉树犹豫了一下，“医生说...情绪波动太大是诱因，让你......不要思虑过重。”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插入苏婉宁的心脏。
她别过脸去，不想让林嘉树看到自己崩溃的表情。
“婉宁......”
林嘉树轻轻叹了口气，在病床边坐下，“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