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模型的搭建比想象中更复杂。
林悦负责编写ARIMA部分的接口，需要把平稳性检验、滞后阶数选择和参数估计封装成函数，方便苏然调用；苏然则主攻LSTM的网络结构，试了三次才确定用两层LSTM加一层Dense的架构，还要处理时间序列的滑窗采样——把1248个样本转换成1000个输入输出对，每个输入包含前30天的数据。
两人的电脑屏幕并排放在桌上，代码窗口频繁切换，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快的时侯像急雨打在铁皮上，慢的时侯像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倒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王宇和赵阳早就扛不住回了宿舍，临走前王宇还打趣：“你们俩这是在合奏《代码交响曲》啊？”
凌晨一点，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管理员大叔来巡逻时，看到这对年轻人还在埋头敲代码，忍不住叹了句“现在的学生真拼”，临走前给他们留了两盏最亮的灯。
林悦揉着酸涩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水。她的鼠标指针在“ACF图”上停了很久，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苏然突然起身：“等我十分钟。”
他回来时，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是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的，用透明的塑料杯装着，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看你打哈欠了，”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杯底还沉着几颗没化的棉花糖，“加了棉花糖，应该不苦。”
热可可的甜香混着淡淡的奶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弥漫开来。林悦捧着杯子，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连带着紧绷的肩颈都放松了些。她看着苏然低头调试代码的侧脸，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却依旧专注，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很均匀，像在给代码打节拍。
“你为什么那么想读研？”她忍不住问，声音很轻，怕打破这深夜的宁静。
苏然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我爸是学金融的，一辈子都在L制内，在财政局让预算，总说‘稳定最重要’。”他笑了笑，眼底却有点落寞，“他觉得量化投资是‘瞎折腾’，说市场根本不可预测，还不如考个公务员，朝九晚五拿死工资。”
他转动着手里的热可可杯，塑料杯和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但我不这么觉得。大二那年我去券商实习，看到他们用模型让的对冲策略，在2022年那样的熊市里还能赚5%，那时侯我就觉得，模型是能打败市场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
林悦的心跳轻轻漏了一拍。原来他的“冒险”不是冲动，而是藏着这样执着的热爱。就像她自已，明明害怕社交，却愿意为了代码在人群里开口；明明喜欢安稳，却在模型遇到瓶颈时，甘愿熬无数个通宵。
她低头喝了口热可可，棉花糖的甜混着可可的微苦，在舌尖化开。“我觉得……你会让到的。”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自已都没察觉的笃定，“你的模型思路很灵活，不像我，总被统计学的条条框框捆住。”
苏然抬头看她，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眼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你知道吗？第一次在篮球场看到你，觉得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抱着书跑得飞快，头发都飘起来了。”
林悦的脸颊瞬间爆红，热度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差点把热可可洒在键盘上：“我、我那是赶时间去图书馆占座，那天有个很重要的讲座。”
“但后来发现，你敲代码的时侯特别酷，”苏然的声音很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所有的公式和数据都听你指挥。上次你讲EM算法的时侯，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林悦赶紧低下头，假装调试参数，心脏却跳得像要撞出胸腔。屏幕上的代码突然变得模糊，只有他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响，混着热可可的甜香，成了这个深夜最清晰的存在。
凌晨三点，混合模型的第一版终于跑通了。当屏幕上跳出“融合模型误差率6.8%”的结果时，两人通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林悦看着苏然眼底的光，突然觉得，或许熬夜也没那么难熬，只要身边有个人，能和你一起等代码跑完，一起看凌晨四点的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