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像被无形的墙隔开了。
林悦依旧每天早上七点十五分到，但会刻意坐在长桌的另一端，背对着苏然常坐的位置。她把ARIMA模型的代码改了又改，尝试加入GARCH项来捕捉波动率聚类，可光标在屏幕上跳来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余光里，她能看到苏然的身影——他也来得很早，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带两袋豆浆，而是抱着本《深度学习入门》看得入神，偶尔抬头望向窗外，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但林悦还是发现了他的变化：他喝咖啡的次数变多了，从每天一杯变成三杯，而且都要加双份浓缩；手指捏着杯耳时，指节总是泛白，像在用力克制着什么；有次她起身去接水，路过他身边，看到他的笔记本上写记了公式，页边空白处画着小小的问号，和那天在李教授论文上的批注一模一样。
周六下午，王宇抱着他的爬虫代码过来请教问题，刚开口就被林悦打断：“问苏然去。”说完才发现自已语气太冲，又低下头小声补了句，“他Python比我好。”
王宇看看她，又看看长桌另一端的苏然，突然“啧”了一声：“我说你们俩，幼儿园小朋友吵架都没这么别扭的。”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往嘴里塞了两大片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悦姐，你明明知道然哥压力大，就不能让着点？他那人就是嘴硬，昨天半夜还在群里问‘ARIMA的滞后阶数怎么确定更科学’，明显是想找台阶下。”
林悦的脸颊发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上的回车键，那里被她敲得有点发亮。
王宇又转向苏然那边，扯着嗓子喊：“然哥！你也差不多得了！那天说话那么冲干嘛？没看到悦姐眼圈都红了？她为了调你的LSTM参数，昨天熬到凌晨三点，我起夜都看到她的GitHub还在更新！”
苏然翻书的手顿了顿，帽檐下的目光往林悦这边扫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他踢了踢墙角的石子，声音闷闷的：“我那天……话说重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秋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甜丝丝的。林悦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让两人都听见：“我恢复了2019年的数据，ARIMA的误差率确实到了15%。”她抬起头，越过长桌看向苏然，眼底带着点不确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混合模型？用ARIMA捕捉线性趋势，LSTM处理非线性波动，最后用加权平均融合结果。”
苏然猛地抬起头，帽檐滑到额前，露出亮得惊人的眼睛。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林悦这边，椅子腿在地上划出轻快的声响。他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真的可以吗？我算了下融合权重，用误差倒数加权应该最合理……”
“需要重新调参，可能要熬夜。”林悦的耳尖发红，却没再低下头。她能看到他眼底的兴奋，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玩具。
“我陪你。”苏然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糖，剥开绿色的糖纸递到她面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还含吗？这次买了无糖的，不胖。”
阳光穿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林悦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麻酥酥的。她飞快地把糖塞进嘴里，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左边嘴角的梨涡浅浅地露出来，像藏了颗小珍珠。
苏然看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两天的冷战像场幼稚的闹剧。他挠了挠头，把椅子拉到她旁边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那我们先搭框架？我负责写LSTM的接口，你调ARIMA的参数，半小时后对接？”
“嗯。”林悦点点头，指尖落在键盘上，突然觉得那些代码字符都变得可爱起来。
王宇在旁边看得直摇头，掏出手机给赵阳发消息：“搞定了，俩傲娇终于和好了。晚上请我吃火锅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