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父女俩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走出餐厅,雪被风吹得往脸上飘,软软的,凉凉的,有几粒调皮的朝围巾里钻,陆安然急忙缩起脖子。
大眼睛一眨不眨,跟随白雪的动向骨碌碌转着。
伸手去抓。
掌心的霜花形状规律,竟然跟课本上一模一样,陆安然激动地快叫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雪。
以往,跟着母亲生活在南方,有关冬天的记忆是潮湿且阴冷的。
天总是阴沉沉。
寒风会往骨头缝里钻。
那时她翻着书,看里面有关雪的插画,心想,雪地很漂亮,但一定冷的难受吧。
那些亮闪闪的晶片会不会划破她的棉裤。
会不会冻死住在地下室的人。
现在看见了,才喜欢得紧。
爸爸,我喜欢雪!
她发现高高大大的父亲似乎变小了。
佝偻身躯,背靠墙望着她出神。
你妈妈可不喜欢雪。
陆晏第一次见到许宁婉时,她正红着脸铲雪。
准确来说,是冻的。
耳朵,手背,只要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又红又紫。
山上前夜下了暴风雪,这厚雪挡了她去学校的路。
会影响她家的庄稼收成。
会让她因割草裂开的手,生出更多疮疤,一沾到热水就痒到不行。
所以当许宁婉搬去陆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洗的是冷水澡。
尽管后来陆晏精心养好了她的冻疮,让肆意纷飞的大雪再也不能伤及她分毫,许宁婉还是讨厌雪。
冬天也只是隔着窗户看陆晏在外堆雪人。
她说以后要去南方。
去一个永远不会下雪的地方。
可她却呆在了零下几百度的冰棺里,没有雪,却比任何一场暴风雪更冻人。
爸爸,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安然在雪地跑了一圈又回到陆晏身边。
满脸都是对雪的不舍。
陆晏轻笑:去堆雪人。
好耶!
小孩一蹦三尺高。
他们回了陆家。
陆父陆母已经睡下,整个房子都是黑的。
只有花园灯光敞亮。
周妤笙就坐在椅子上,衣着单薄,双肩落满白雪。
陆晏......
她的声音很哑,一听就知道哭过。
陆晏没有搭理她,自顾自走到一旁看着小孩堆雪人。
陆晏,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周妤笙不愿放弃。
五年,这五年你怎么能放下。
你告诉我,你说清楚,除非你承认一点都不爱我。
她想从陆晏脸上看出一点波澜。
并没有。
他的沉默让她不由得心慌。
爱过。
陆晏的回答让她燃起希望。
可下一秒,就把她打入地狱。
因为你骗我,你顶替了婉婉的位置,你的爱是从她那里偷来的。
我现在可以正式告诉你。
周妤笙,我这辈子只会爱许宁婉,就算她不在了,我也不会变。
周妤笙面如死灰。
踉跄着,脑仁发出阵阵疼痛,双眸充满血红,
凭什么......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走,为什么,为什么结果不是她想要的那样......
小孩在雪地里奔跑。
陆晏竟然在盯着她笑。
凭什么,他之前明明这么讨厌陆安然,还骂她野种,仅仅是因为她是许宁婉和陆晏的孩子,所以陆晏就得爱她吗
凭什么。
凭什么。
周妤笙嫉妒到快要发狂。
此刻她想除掉这个孩子的念头达到顶峰。
一边,陆安然刚搭好雪人的身体,突然感觉眼前黑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世界跟转起来似的,让她怎么都站不稳。
爸爸......
话没说完,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