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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渊执鞭滑过雪原时,我望着他月白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忽然明白为何坊间称他玉面飞狐。
这大少爷不仅算盘打得精,连雪上功夫都如此卓绝。
温姑娘可还记得十年前他勒住缰绳,雪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京城妙峰山的雪场,你一袭红衣驭雪而下,真似九天玄女御剑。
我握着雪杖的手微颤。
那年我偷溜出温家商号,在雪场与一翩翩少年相撞,不想竟是陆承渊。
后来陆晏辰拿着狐裘出现,笑我不懂规矩,便将我带离了雪场。
当年若不是陆晏辰从中作梗。
陆承渊翻身下马,掸去肩头落雪。
我早该将温家的『雪中梅』迎入陆府了。
雪光映得他玉冠生辉,我却想起这十年间被陆晏辰磨去的棱角。
曾几何时我也是个能在账房与盐商舌战、在雪场肆意驰骋的女子,如今却只余满手茧子与心头伤痕。
大少爷谬赞了。
我拢紧狐裘,如今我只想与陆氏划清界限。
划清他忽然执起我的手,将一枚暖玉塞进掌心。
早就听闻,有暖玉产自昆仑极寒之地,需以玄铁匣养三年方能暖手。
果真有此宝物,确实暖入心扉。
玉上刻着朵傲雪寒梅,正是我及笄时遗失的纹样。
雪原极光乍现时,陆承渊在冰湖上架起琉璃灯盏。
九百九十九枝向日葵插满冰雕花座,金黄花盘在幽绿极光下宛如燃烧的太阳。
西域商人说,这花需用恒温船运三个月。
他递来暖酒,我想着温姑娘在雪地里待久了,该见见这般热烈的颜色。
酒液入喉时,我忽然想起陆晏辰。
他曾笑我商人之女只配算珠,却从未想过我也爱极了向日葵的炽烈。
陆承渊指尖划过我掌心的碎玉痕,声音比落雪更轻:
温姑娘不必急着回应,我只盼你知道,你值得世间所有美好。
此后他每日变着法子送暖:
用天山雪莲炖的羹汤、绣着商队路线的舆图、甚至带我去见他的心腹。
一个雪夜,陆承渊带我去看冰川溶洞。
洞顶垂下的冰棱映着烛光,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温卿颜,我知你被伤得深,但陆某此生所求,不过是护你岁岁平安。
我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烛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好的感情该像暖玉,是焐热人心的。
这些日子陆承渊的温柔,不像那般带着算计,而是像昆仑的雪水,清澈又绵长。
大少爷可知
我抽出被他焐热的手,却没有推开他。
我曾以为自己只配做刀,却忘了自己本是块璞玉。
他闻言轻笑,从袖中取出个紫檀匣。
匣内不是金银,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
全是我在这极寒之地写给将来的信。
温姑娘瞧。
他指着某页批注,你说想在江南建座画舫,我已让人在玄武湖动工了。
极光再次掠过洞口时,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笑容驱散了十年寒霜,连陆承渊都看呆了。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拢好披风,指尖触到我耳尖时微红:
温姑娘若暂时不想回应,那便先做我的......知己如何
我望着洞外连绵的雪山,忽然觉得前路不再迷茫。
或许真正的良人,不是让你成为利刃的那一个,而是能让你记起自己本就璀璨的那一个。
而陆承渊,显然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