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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夹里的资料,指向一个叫王莉的护工。
她是疗养院里,对我下手最狠的几个人之一。
资料显示,她是顾言的远房表妹。
当初也是顾言把她安排进疗养院的。
如今,东窗事发。
顾言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他对黎家的律师说,他并不知道疗养院内部的虐待行为。
安排王莉进去,只是想让她更好地照顾我。
是王莉因为嫉妒,加上精神状态不稳定,才自作主张对我施暴。
他还提供了一份王莉的精神疾病诊断书。
真是可笑。
当初,他就是用同样的方式,想把我定义成一个疯子。
现在,他又把这套用在了别人身上。
照片上,王莉被两个保镖架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背景似乎是一艘船的甲板,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他把她怎么了
我合上文件夹,轻声问。
黎澈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还能怎么。
大概是送去某个小岛上,自生自灭了吧。
对他来说,这是一颗弃子,也是他洗脱自己罪名的最好证据。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没有说话。
顾言总是这样。
他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把所有人都当成他的棋子。
一旦棋子失去作用,或者威胁到他,他会毫不犹豫地丢弃。
我曾经是,王莉也是。
他以为这样做,我们就会相信他
黎澈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一抹冷意。
他不是以为我们会相信。
而是做给我们看的,表明一个态度。
一个牺牲弱者,保全自己的态度。
他想告诉我们,他为了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亲人的性命。
我懂了。
这又是他的一种表演。
一种扭曲又深情的表演。
他想让我看到他的诚意。
可惜,我早已看透了他这副皮囊下的所有肮脏。
念念,你不用担心。
黎家的律师不是傻子,他这些小动作,骗不了任何人。
疗养院的事情,我们会一查到底。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
这些事情,黎澈会处理好。
我只需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尝试着接触黎氏集团的业务。
我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基金会。
我以为,顾言会就此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可我低估了他的偏执。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审批一份慈善拍卖的展品清单。
我的助理,一个叫安然的女孩,敲门进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
安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黎总,楼下......楼下有个人找您。
他说他叫顾言。
他还是找来了。
我不意外。
黎家虽然能将我藏得很好,但只要我开始公开活动,以顾言的能力,找到我是迟早的事。
让他上来。
安然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可是,黎董吩咐过......
我打断她。
没事,让他上来吧。
有些事,总要当面解决。
安然不再劝说,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两个月的时间。
不知道再次见面,他会是什么样子。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顾言走了进来。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曾经那个一丝不苟,温文尔雅的顾总,此刻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他看见我,眼睛瞬间亮了。
念念。
他的声音沙哑,快步向我走来。
然后,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一下,又一下。
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念念,我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抬起头,额头上已经一片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眼泪混着血,从他脸上滑落。
这副样子,若是被外人看到,一定会为他的深情而动容。
可在我眼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当初,他逼我签协议,把我关进蚂蝗池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继续看我的文件。
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他见我没反应,膝行着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被我避开了。
念念,你别这样对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两个月,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快疯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终于抬起头,正视着他。
顾言。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他愣住了,然后疯狂点头。
我知道,我不该把你送去那种地方,不该逼你......
我摇了摇头,打断他。
你没错。
只是,算错了一步。
没有算到,我不是无枝可依的沈念。
我是黎家的女儿。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他最痛的地方。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不......不是的......
念念,我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我笑了。

你的爱,就是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绝对服从你的木偶吗
你的爱,就是为了我那笔遗产吗
他浑身一震,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收起你那套可怜的表演吧。
顾言,你不配说爱。
说完,我按下了内线电话。
安然,叫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