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亮起来，又一点点暗下去，等远处的钟楼敲过十二下的时候，萧纵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又过去了一天……
“苏姚，”
他嗓子都哑了，却仍旧晃了晃手，将头已经垂下的苏姚强行拽起来，再次问出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只是被沈知聿骗了，对不对？都是他干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
苏姚被迫抬起头，看着萧纵那双比自己还要红的眼睛，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
萧纵眨了下干涩的眼睛，“苏姚，要我说多少遍？沈知聿已经跑了，你推到他身上，根本不影响任何事情，你就说一点，一点就好……”
苏姚垂下头，她疲惫至极，虽然只是一天一夜没睡，可她虚弱的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眼下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可仍旧挣扎着开口：“送我回去吧……”
话音未曾落下，她的头就又垂了下去。
萧纵晃了下她的肩膀，苏姚却没能睁开眼睛。
“萧翼。”
萧纵不得不开口，萧翼连忙拿了水进来，一杯水全都泼在了苏姚脸上。
她浑身一颤，被迫睁开了眼睛。
“很困是不是？”
萧纵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那就交代，只要你交代了，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也不用再呆在这种地方，苏姚，说吧，快说。”
苏姚眨了眨干涩发疼的眼睛，喉咙也沙哑得厉害，“没什么好说的，你送我走吧，这么陪着我何必呢……”
“我不想听这些，苏姚，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了的，说吧，你说吧。”
他扶着苏姚肩膀的手都在抖，每个字里都透着疲惫。
萧翼有些难受，苏姚是昨天下午才醒的，可萧纵却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合过眼，而且他的身体也没比苏姚好到哪里去。
他怕这么下去，苏姚还没交代，萧纵先扛不住了。
“少帅，属下在这里守着，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萧纵摇了摇头，晃晃悠悠起身，弯腰将头埋进了桶里。
冰水的凉意混着窒息的痛苦涌上来，萧纵瞬间清醒了不少，眼底却更红，密密麻麻全是血丝。
萧翼连忙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拭。
他在头上随便揉了几下，就要去看苏姚，却见她又低下了头。
“苏姚，你不能睡。”
他弯腰就要将人拉起来，可就是这个动作，他身形却踉跄了一下，萧翼连忙扶了一把，“少帅，您快回去吧……”
萧纵不说话，只是将苏姚拉了起来，“苏姚，交代吧，交代了你就能睡了，交代吧……”
苏姚再次被迫睁开了眼睛，“你给我个痛快吧……”
这种精神折磨，简直比受刑还要痛苦。
“受不了就说话啊！”
萧纵忍不住大吼，“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死撑？苏姚，你说吧，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苏姚还没有什么反应，他的身体却再次摇晃起来。
他这副被病痛掏空了的身体，好像到了极限。
“少帅，你必须去休息了。”
萧翼再次开口，话里带了几分强硬，可惜萧纵根本不听劝，他仍旧死死抓着苏姚的手，一副要和她死扛到底的架势。
萧翼抿紧了嘴唇，他看了眼萧纵白惨惨的脸色，一咬牙，抬手就敲在了萧纵后颈上。
萧纵毫无防备，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一头栽了下去。
苏姚抬手接了他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来人，”
萧翼开口，喊了大兵来将萧纵扶回了房间。
目送着萧纵离开，萧翼才开口，“苏小姐，少帅做到这个地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不能这么糟蹋他的心意，你不能这么辜负他。”
苏姚摇了摇头，“你还是劝劝他吧，放弃比坚持容易得多，就和当年一样，明哲保身吧。”
萧翼心口发堵，憋闷得厉害，他只能咬牙，“那就对不住了，苏小姐，你交代之前，我不会让你合眼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姚几次撑不住歪下头，都被他用冰水泼醒，这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拉锯战，痛苦的是苏姚，可审问的人也陷在了泥沼里。
上不去，下不来，挣不脱，死不得。
天边逐渐泛起了亮光，距离他们归还苏姚的时间，只剩了十几个小时。
“苏小姐……”
萧翼忍不住再次开口，一阵嘈杂声却忽然传了进来，嘴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怎么了？”
他开门出去，大兵正要来报告，闻言立刻开口，“办事处的人来了，说要来提人。”
“什么？”
萧翼脸色一变，“好一个办事处，这还没到时间呢，就敢上门来要人，嚣张！给我拦住他们，不准进来！”
大兵连忙转身走了，萧翼下意识想去找萧纵，可进了门就后悔了，萧纵才睡下没多久，他不该来打扰他。
他转身就打算退出去，床上的人却猛地坐了起来，捂着头呻吟了一声。
萧翼既惊讶又心虚，“少帅，您醒了？”
萧纵看了他一眼，却没和他计较，只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经亮了，脸色顿时一变，语气急切，“她有说什么吗？”
萧翼脸色一暗，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纵起身就要下地：“我要去看看……”
萧翼连忙扶了一把，萧纵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走，萧翼却仍旧戳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萧翼这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办事处的人来了”
萧纵拳头骤然一紧，“这是想抢人吗？真当我没脾气吗？撵出去！”
“属下已经下令把他们拦在外头了。”
可就算是这样，危机感仍旧席卷萧纵全身，不能继续和苏姚耗下去了，他得想个别的办法……
“萧翼。”
他沉声开口，“给我取纸笔来。”
萧翼连忙答应一声，将东西送了过来，萧纵提笔就开始写。
萧翼在旁边看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少帅，您这算是伪造口供，这样行吗？”
“先把办事处的目光转移到沈知聿身上，行不行的，总得抓到人再说。”
萧纵收了笔，拿着那张口供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