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完你想怎样都行,我求你......
顾辞璟的脸上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秦云舞缩回按在冰凉门把上的手,背靠着墙壁。
泪水不断滑落,冲刷着脸上的愤怒与痛苦。
她看着眼前被抽空所有力气、只剩下卑微祈求的男人。
顾爷爷。
那个在姐姐口中温和慈祥的老人。
在姐姐短暂而灰暗的人生里,顾爷爷给予的温暖,是屈指可数的真实光亮。
姐姐生前,最敬重的人就是他。
疲惫感,混杂着对姐姐无法言说的思念,压过了愤怒与恐惧。
替姐姐去看一眼那个真心疼爱过她的老人,似乎是应该的。
也是结束这场荒诞闹剧的唯一方式。
她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去。
医院的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辞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
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
顾爷爷的目光掠过顾辞璟,落在了跟在后面走进来的秦云舞脸上。
一瞬间,老人浑浊的眸子骤然亮起,清晰地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锐利的审视。
秦云舞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
她挺直脊背,迎接着老人的审视。
顾老爷子摆摆手,示意顾辞璟出去。
又示意秦云舞坐到床边。
不对,孩子你不是云歌。
云歌那丫头,看人的时候,眼神没你这么硬。
是的,顾爷爷。
秦云舞让自己的视线与老人平齐。
我是云舞。秦云舞。姐姐她,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
顾老爷子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悲伤瞬间化为滔天的痛苦与愤怒。
顾辞璟！你给我滚进来！
顾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每一个字都喷薄着怒火与失望。
你这个孽障！你给我滚过来！你告诉我！云歌她是怎么没的！啊！
顾辞璟张着嘴,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不是你！
顾老爷子挣扎着想坐直身体,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被单。
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住顾辞璟。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混账事！逼死了她！你说啊！
爷爷......
顾辞璟终于挤出破碎的音节。
你闭嘴！
顾老爷子抓起手边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顾辞璟砸了过去！
水杯砸在他脚边的地板上,砰然碎裂,水花与碎片四溅。
滚！你给我滚！顾家没有你这种混账东西！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声嘶力竭的怒吼在病房里回荡,伴随着老人痛苦到极致的喘息。
顾辞璟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愤怒欲狂的老人,又看了一眼床边神色平静的秦云舞。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彻底的疏离。
他踉跄着后退,然后转身,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出了病房。
顾爷爷......
秦云舞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老爷子急促地喘息着,双眼死死瞪着紧闭的房门。
他猛地咳了几声,身体痛苦地弓起,秦云舞甚至看到一丝暗红涌上他苍白的嘴角。
爷爷！
秦云舞心头一紧,再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按呼叫铃。
却被老人颤抖冰冷的手一把抓住。
他侧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秦云舞,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凉。
孩子......
别按,没用,咳咳咳......
秦云舞的心被狠狠揪住。
她反手用力握住老人冰冷枯槁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顾爷爷,您别激动,先缓缓,缓缓。
她抽出被握着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老人嘴角的血迹和额头的冷汗。
顾老爷子终于缓过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瘫软在枕头上。
浑浊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没入花白的鬓角。
云歌她真的......不在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走的时候......苦不苦
他重新睁开眼,望向秦云舞。
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秦云舞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酸涩得厉害。
过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姐姐她走得很安静。
秦云舞垂下眼睑,避开老人灼痛的目光。
在她觉得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没受太多身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