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没有例会,麻木的走向笑笑房间,整理她的遗物。
窗外在下雨,雨滴敲打着窗棂,像女儿小时候弹的钢琴练习曲。
日记本从枕头下露出一角。
我翻开最新那页,看到用荧光笔标出的日期——正是今天。
6月7日,晴。爸爸凌晨四点就起来做花生酥,妈妈说考试结束要宣布重要消息。其实我知道,他们要离婚了。昨晚妈妈在佛堂和孙叔叔...不过没关系,我会跟着爸爸。
纸页上有干涸的水渍。
我继续往后翻,突然掉出一张照片——五岁的笑笑骑在我肩上摘苹果,背后阳光金灿灿的。
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我冲到窗前,正好看见岳父从三楼一跃而下。他怀里紧紧抱着什么,落地时还维持着保护的姿势。
暴雨中,岳父身下漫出的血水很快被冲刷殆尽。
他松开的手臂间,露出笑笑已经破碎的小脸。
三天后,我在墓园安置好女儿的骨灰。
没有采用白家准备的汉白玉棺材,而是选了笑笑最喜欢的樱花木小匣子。墓碑照片是她小学毕业照,那时她还会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爸爸给你带花生酥了。
我打开食盒,酥糖香气混着雨后的青草味,还有你最喜欢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婉穿着病号服走来,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
她瘦得脱相,曾经昂贵的头发像枯草般支棱着。
以琛。
她跪在墓前想去摸照片,让我和女儿说说话。
我挪开食盒不让她碰：笑笑日记里写,最讨厌你身上的檀香味。
白婉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哆嗦着去掏口袋：你看...我把佛珠都扔了...我每天给笑笑抄往生咒。
我站起身,看着远处并排的三座新坟——岳父坚持要把自己和妻女葬在一起。但笑笑这边,我只留了个空位给自己。
你知道吗我突然笑了,水泥灌进笑笑气管时,她手里还攥着给我们的礼物。
白婉开始用头撞墓碑,鲜血顺着爱女顾笑四个字往下流。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墓园大门,背后传来她癫狂的喊叫：顾以琛！你不得好死。
第二年清明,我带着笑笑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来扫墓。白家三座坟前杂草丛生,而笑笑墓前堆满零食和千纸鹤——都是她同学偷偷放的。
我翻开日记本,给女儿念她没写完的愿望：...想和爸爸去北海道看雪,想养只布偶猫,想……
山风吹起纸页,仿佛有人在轻轻翻动。我摸摸冰凉的墓碑,把融化的花生酥收进包里。
明天见,宝贝。
转身时,我看见个穿校服的女孩跑过墓园小道,辫梢系着和笑笑一样的蝴蝶结。
我怔怔望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