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午夜香堂:我当掌柜那些年 > 第8章  老差骨标叔
看着袜子上那个清晰得如同烙印一般的湿手印,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一晚吃下去的泡面连带着酸水,差点就喷了出来。
那手印不大,手指纤细,看轮廓应该是个女人的。它就那么安静地印在深色的棉袜上,仿佛那个“东西”昨晚不是被我的臭袜子给“熏”跑了,而是在我沉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床底下伸出她那只冰冷刺骨的手,隔着一层黄纸,与那只绣花鞋“亲密接触”了一整夜。这个念头,比任何恐怖片里的Jump
Scare都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再也忍不住,冲进浴室,对着马桶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昨晚的经历,像一部劣质但效果惊人的三级恐怖片,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镜子里那个“我”诡异的微笑,背后传来的滴水声,还有这只无声无息印在袜子上的手印……这一切都在告诉我,这件事,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意识到,光靠我自己,或者说,光靠二叔那些听起来就不靠谱、甚至有点恶心的“土方子”,可能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按照他的指示,去查清楚那个姓李的女鬼和她被错配的“阴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主动做点什么,而不是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等着下一个午夜的降临。
可要去公墓查一个近一个月内下葬的、尸身不全的、姓张的溺亡男子……这种事,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差人,没个正当理由也查不到这么详细的资料。
我思来想去,在脑子里把我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最后只能想到一个人。
一个在油麻地警署当差的、跟我阿公有几分交情的老差骨——标叔。
标叔全名叫马锦标,五十多岁,身材已经严重发福,警服的扣子总是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他呼吸用力而崩飞出去,打瞎某个倒霉蛋的眼睛。他在油麻地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当了几十年差,早就练就了一身“和稀泥”的本事,为人“油滑”,讲人情也讲规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公在世时,偶尔会帮他处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小麻烦”,比如某个拘留室总是在半夜传出哭声,或者某件凶案的证物总是无故移位。因此,他对我们陈家,算是存着几分敬畏,当然,更多的可能是畏。
我硬着头皮,拨通了标叔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是那种老式的转盘电话,我紧张得手指都有些打滑,拨了好几次才拨对号码。
“喂,边位啊?”电话那头传来标叔懒洋洋的、带着浓重港普口音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麻将牌碰撞的“噼里啪啦”声,估计又是在办公室里开小差。
“标叔,系我啊,阿安。平安堂陈百万个孙。”我赶紧自报家门,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哦,阿安啊。”标叔的语气热情了一些,背景里的麻将声也小了下去,估计是示意牌友安静。“你阿公走咗,节哀顺变啊。有咩事啊?系唔系你二叔又喺边度赌钱俾人扣住咗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唔系唔系,二叔他……挺好的。标叔,是有点别的事想请你帮忙,唔知你方唔方便啊?我请你饮茶。”
电话那头的标叔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的沉默,让我感觉比昨晚的鬼压床还漫长。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阿安,你阿公走之前同我讲过,铺子里的事,如果唔系搞出人命,就唔好来稳我。你……明我意思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标叔对我们家的“生意”知道得不少。我赶紧说:“明白明白。标叔你放心,绝对唔系铺子里的事,系我一个朋友屋企出了点状况,想查点资料而已,绝对合法合规。”
标叔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们约在了警署附近一家叫“金凤”的老字号茶餐厅见面。
我提前到了,点了标叔最喜欢的菠萝油和冻奶茶。没过多久,就看到他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地晃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阿安,搞咩鬼啊?神神秘秘的。”标叔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眼睛却瞟向了桌上的菠萝油。
我没敢直接说实话,只能半真半假地编了个故事,说我有个朋友的妹妹前阵子意外溺亡了,姓李。家里人怀疑她的死跟她一个同样溺亡的、姓张的男朋友有关,想查查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来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我说得声情并茂,把自己都快感动了,就差当场挤出几滴眼泪来增加可信度。
标叔听完,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他那双在无数谎言和罪案中淬炼过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但他也没点破,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菠萝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又吸了一大口冻奶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两条早就准备好的“中华”牌香烟,趁着他低头喝奶茶的功夫,不动声色地塞到了他放在桌下的公文包里。
标叔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了一丝“孺子可教”的表情。他半推半就地说:“唉,你们这些后生仔,就系麻烦。得啦得啦,资料我帮你查,不过话摆喺前面,查到咩就系咩,唔可以乱来啊。”
说完,他就当着我的面,用他那个老旧的、屏幕都快看不清的摩托罗拉传呼机,发了几条指令出去。
等待的时间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标叔问我铺子的生意怎么样,还问我二叔是不是还是老样子。我都能感觉到,他看似在闲聊,实则是在旁敲侧击,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我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跟他兜着圈子。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标叔的传呼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对我说:“跟我来。”
他带着我,从茶餐厅的后门,拐进了警署的侧门。他把我带进一间堆满了各种旧档案和杂物、散发着一股纸张霉味的储物室,从一个上锁的铁皮柜里,拿出了一份刚刚从打印机里打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文件。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标叔将文件递给我,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把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更深了,“福安公墓近期下葬的溺亡男性,只有一个姓张的。资料显示,男的叫张子豪,二十五岁,无业,有案底,伤人、收保护费,样样齐。死因是醉酒后失足落水。”
我接过文件,飞快地浏览着。文件上附着一张张子豪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面相凶恶,眼神里透着一股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女的叫李慧玲,十九岁,是个学生。死亡时间和张子豪相隔不到三天。”标叔补充道,“两人的案子都是我们警署处理的,法医鉴定都系意外死亡,冇咩可疑嘅。”
我心里却是一沉。一个有案底的古惑仔,一个清纯的女学生,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扯上关系?而且还都“意外”死在了同一条河里?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标叔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让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用一种告诫的语气对我说:“阿安,听叔一句劝。有些案子,结了,就让它结了。挖得太深,对边个都冇好处。你阿公在生的时候,就最懂这个道理。”
我点了点头,嘴上应着,心里却在飞快地记下文件上的关键信息。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文件的一处细节上,瞳孔猛地一缩。
文件上记录的、张子豪溺亡的地点,是西贡河的上游;而李慧玲溺亡的地点,则是同一条河的下游。这看似合理的地理关系,却让我瞬间想起阿公笔记里的一句话:“上游撒饵,下游收鱼。阴阳同理。”
我立刻将这个发现,用公共电话亭打给了二叔。
电话那头的二叔听完我的汇报,沉默了片刻,然后只说了一句:“准备家伙,今晚去码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冰冷的杀气。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我将那份文件小心地折好,准备塞进口袋。
就在这时,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文件的背面。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在文件那张空白的背面,不知道是谁,用铅笔,极其潦草地、淡淡地画着一个符号。那笔迹很轻,要不是储物室的光线正好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照过来,我可能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符号的结构很复杂,由好几个同心圆和放射状的线条组成,看起来像是一个古老的罗盘,又像是一只诡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