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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图渊整个人如遭雷击。
未婚夫......
不,不可能,荫荫是他的妻子,怎么会有未婚夫呢,她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连日以来的奔波,让裴图渊再也承受不住,他咳了一大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病人血压200/120!赶来的校医惊呼。
裴图渊倒下去时,看见姜竹荫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她雪白的衣角拂过门框,像七年前解剖室里,那具永远缝合不好的尸体。
还好吗
顾斯年轻轻揽着她的肩,姜竹荫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很好,遇见你以后会更好,别担心我。
姜竹荫第一次见到顾斯年时,他正站在博洛尼亚大学法医系的走廊尽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冽如手术刀,修长的身形被白大褂衬得愈发挺拔,整个人像一尊冰雕的希腊神像——完美,却不容靠近。
然而,第一次的相遇却让她觉得顾斯年坏透了。
作为校方安排的助教,顾斯年几乎把所有的琐事都丢给了她——整理文献、校对数据、甚至清理解剖室的器械。
而每当她提出想参与真正的法医学研究时,顾斯年只是冷淡地抬眼看她,丢下一句:先把这些做完。
姜竹荫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她一脚踹开顾斯年办公室的门,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他的桌上。
纸张散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文献综述,却被顾斯年用红笔圈出无数错误。
顾助教,她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如果你只是想找个打杂的,不如直接雇个清洁工。
顾斯年缓缓抬头。
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镜框,语气平静:姜竹荫,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这些吗
因为你觉得我不配她冷笑。
因为你不懂规矩。顾斯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在这里,想要学东西,就得证明自己值得。
姜竹荫眯起眼:怎么证明
顾斯年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丢到她面前。
悬案编号X-749,1987年无名尸骨,死因不明。
泛黄的档案袋上沾着干涸的血渍,仿佛还能闻到腐朽的气息。
一周之内,查出死因。顾斯年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做不到,就永远别想碰核心课程。
姜竹荫一把抓起档案,冷笑:一言为定。
解剖室的灯光惨白。
姜竹荫戴上手套,轻轻掀开裹尸布。一具近乎白骨化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骨骼上残留着零星干涸的组织,颅骨上有三道诡异的裂痕。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放大镜,一寸一寸检查骨骼的每一处细节。
第一天,她发现死者的肋骨有细微的横向骨折——这不是坠落伤,而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所致。
第三天,她在死者的指骨缝隙中提取到微量的金属残留,经检测是一种罕见的合金成分,常用于某种特殊的手术器械。
第五天,她拼凑出死者的年龄和性别,女性,25-30岁,生前曾生育过。
第七天,当她用紫外线照射颅骨时,三道裂痕突然显现出诡异的荧光反应,那是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痕迹。
姜竹荫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
死者是被注射了某种神经毒素,导致肌肉痉挛、骨骼脆化,再被活生生敲碎颅骨而亡。而那种合金残留......正是凶手用来固定她头部的器械。
她猛地合上档案,跌坐在椅子上。七天不眠不休,她的眼底布满血丝,指尖因长时间接触化学药剂而脱皮溃烂。但她终于拼凑出了真相——
这是一起精心伪装的医疗谋杀案。
顾斯年推开解剖室的门时,姜竹荫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的脸埋在臂弯里,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手里还攥着那份写满结论的报告。顾斯年轻轻抽走纸张,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图表。
每一处细节都无可挑剔。
顾斯年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伸手想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停住。
姜竹荫。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没醒。
顾斯年沉默片刻,最终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肩上。
第二天清晨,姜竹荫被刺眼的阳光惊醒。
她猛地坐直身体,发现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西装外套,而她的报告——
正端端正正地摆在顾斯年的办公桌上,上面盖着鲜红的通过印章。
桌角还放着一杯热咖啡,杯底压着一张字条:
今天开始,跟我学真正的法医病理学。
落款是顾斯年龙飞凤舞的签名。
姜竹荫怔了怔,突然笑了。
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苦得皱起眉,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