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应该说“谢皇后娘娘赏”，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挤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皇将她抱在膝头，为她写下封号“明懿”。
笑呵呵地说：“我的小菱歌，就是我们沈氏最璀璨的明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沈菱歌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沈菱歌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
姚文淑起身迎接，语气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顾长庚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沈菱歌，眸色变冷：“怎么不谢恩？你不满意？”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沈菱歌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沈菱歌，快谢恩……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你要谢恩！
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声呜咽着。
顾长庚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问：“这狗怎么了？”
姚文淑接话：“阿宝许是没有同伴，太过寂寞。”
顾长庚一听，似笑非笑：“现在不是有了吗？侍犬公主，你叫一声，让它知道它有伴了。”
沈菱歌震悚之下，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顾长庚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色阴郁刺骨。
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沈菱歌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
她无处可逃。
明懿公主已经死了，她闭上眼，可沈菱歌必须得活下来。
“汪……”
良久，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沈菱歌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
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
是她浑身的骨头，寸寸碎裂。
是她仅剩的尊严，消失无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沈菱歌，别疯掉！
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
沈菱歌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顾长庚冷冷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顾长庚见状，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你该多休息，其他无需操心。”
沈菱歌仍旧呆呆跪在那里，失了魂一般。
突然，掌心一阵濡湿。
沈菱歌垂眸看去，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像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所有人都作践她，心疼她的，居然会是一只狗……
沈菱歌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