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死寂。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似乎想笑,想说这太荒唐了,这是天方夜谭。
可他笑不出来。
他看着张律师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看着我冰冷的眼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恐惧,一种比死亡本身更深邃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是要死。
他是要用一种最屈辱、最恐怖的方式,永恒地「活」下去。
「不......不......」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是无意义的呢喃。
他开始在地上磕头,一下又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地板上很快就见了血。
「乔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这一次!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
「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
他哭得涕泗横流,狼狈得像条狗。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了我们结婚那天。
他也曾这样跪在我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会爱我一生一世,会替我照顾好父亲一辈子。
父亲当时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承诺很轻,但责任很重。」
现在想来,父亲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他。
那份他当时以为是普通商业授权的协议,就是父亲为我留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沈聿,你还记得吗我爸说过,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选择了那条鱼。」
「现在,轮到你付出代价了。」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张律师对我颔首。
「乔小姐,瑞士那边派来的医疗团队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开始。」
我点了点头。
「开始吧。」
两个保镖将已经彻底崩溃,瘫软如泥的沈聿拖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他还在断断续续地哀嚎着,求饶着。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周院长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神情复杂。
「乔小姐,乔老先生他......」
我看向病床上那个安静得如同睡着了的男人,泪眼婆娑。
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我轻声说,「把他......也送过去吧。」
「请用最好的设备,维持住他的大脑活性。手术之前,不能有任何差错。」
周院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他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病床推出了ICU。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我和张律师,以及一地的狼藉。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泛白。
新的一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