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镜沉渊
氧气倒计时：00:06:31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在下一秒被狂暴的死亡气息彻底碾碎！
深渊泰坦蝎尾兽那裹挟着毁灭风暴的巨尾撕裂空气，沉闷的破空声如同沉雷碾过头顶！暗红的骨刺尖端，幽影之潮侵蚀留下的坑洼清晰可见，带着浓烈的硫磺与焦糊味，如同死神的判决书，直插陆泽藏身的钙化物平台！
与此同时，那分流的、粘稠的黑色流体已如同贪婪的沥青沼泽，悄无声息地漫上了平台的边缘。所过之处，坚硬的钙化沉积物如同酥脆的饼干般无声下陷、变黑、分解！死亡的寂静与狂暴的轰鸣，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比，从两个方向将陆泽死死钉在这方寸之地！
“就是现在！右手下方！冲击点坐标已锁定！”珊瑚的尖啸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刺入陆泽混乱的大脑，一道清晰的坐标网格瞬间覆盖在他视野中那片布满裂缝的钙化平台上。
没有思考的余地！
陆泽沾满污泥和自身血液的左手，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力量，将那把沉重的合金破拆锤从腰间拽出，沉重的锤头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仅存的求生意志，借着翻滚的势头，狠狠砸向珊瑚标记的那一点！
砰——轰！！！
破拆锤携带的巨大动能精准地撞击在钙化物最脆弱的连接处！震耳欲聋的破碎声炸响！坚固的平台结构瞬间崩解！大大小小尖锐的钙化碎片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橘黄色的光芒从下方骤然喷薄而出，刺破了压抑的黑暗！
陆泽的身体随着坍塌的平台一同向下坠落！失重感猛地攫住心脏！腰间的剧痛在这一刻几乎让他昏厥！
【警告！腰部密封层受到坠落冲击！完整性：51%！临界点！】
【氧气剩余：5分47秒！】
噗通！哗啦！
预想中砸在坚硬岩石上的剧痛没有传来。他落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液体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下沉，腥咸冰寒的海水（或者说，某种成分接近海水的液体）猛地灌入头盔缝隙，呛入鼻腔！冰冷的窒息感瞬间吞噬了腰间的剧痛！
“呃……”他本能地挣扎，沉重的潜水服和伤势让他动作笨拙而迟缓。
上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崩塌与怒吼！
蝎尾兽致命的尾刺在平台崩塌的瞬间狠狠砸落！巨大的力量将周围尚未坍塌的钙化平台彻底粉碎！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砸入陆泽坠落的水面，激起浑浊的水柱！一些尖锐的碎片划过他的头盔和肩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紧接着，大量粘稠的“幽影之潮”如同瀑布般沿着坍塌的缺口倾泻而下！那浓稠的黑暗触及海水，并未立刻扩散，反而像是具有生命般瞬间凝聚、收缩，化为数条更加凝练、顶端分裂的黑色伪足，在水中如同毒蛇般无声地蜿蜒、探向坠落中的陆泽！
陆泽在冰冷腥咸的水中奋力踩水，夜视模式下，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被海水（或许是远古淹没的海底洞穴）完全灌满的地下通道。水流带着诡异的粘滞感，并不湍急，却散发着浓重的腐朽气息。通道的岩壁不再是上层洞穴那种覆盖发光菌毯的形态，而是呈现出一种光滑、黝黑、如同被高温琉璃化般的质感。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管道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半嵌在黑色的岩壁中，锈迹斑斑，断裂处露出狰狞的茬口。冰冷的金属和灼烧过的岩石构成了这里的主基调。
而他坠落的正下方，正是那橘黄色光芒的来源！
那赫然是一个半嵌在通道侧面光滑岩壁上的巨大结构体！它像是一艘沉船的残骸，又像是一座被强行嵌入岩层的金属堡垒。外壳同样是布满蚀痕的黑色特种合金，但隐约能看出曾经的流线型设计。在堡垒顶部，一个破损的半球形穹顶下，一盏古老的探照灯正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橘黄色光芒！正是这光芒穿透了上层缝隙，暴露了它的位置！
堡垒面向通道的一侧，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撕裂的金属豁口清晰可见，似乎是遭受了某种恐怖的撞击或内部爆炸。冰冷的海水正不断地涌入其中。那微弱却倔强的橘黄色光芒，正是从豁口内更深处的黑暗中顽强透出！
“入口在那里！快！”珊瑚急促地催促，同时在他视野中标记出一条避开上方坠落碎石和黑色伪足的最佳路线。
陆泽强忍着腰部的撕裂感和海水的冰冷，手脚并用地划水，拼命朝那个金属豁口游去。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伤口，密封凝胶在海水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氧气面罩里全是咸腥的水和血沫的味道。
后方，粘稠的黑色伪足已经探入水中，如同有生命的墨汁，在水中灵巧地转向，锁定了他移动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加速追来！
上方，透过浑浊的水体，能看到破碎的缺口边缘。深渊泰坦蝎尾兽那庞大狰狞的头颅阴影堵在那里！浑浊如熔岩的复眼死死盯着下方水中挣扎的陆泽和那橘黄色的光芒，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巨大的利爪狂暴地撕扯着坍塌的岩层边缘，试图扩大缺口挤入这狭窄的通道！碎石和水流被它搅得更加混乱！
陆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了金属豁口的边缘！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豁口内部一片黑暗，只有深处那点橘黄光芒如同微弱的烛火。
他抓住一块扭曲的金属断茬，正要奋力钻入——
一股冰冷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触感，猛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一条凝练如黑色水银的伪足，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追至！恐怖的吸蚀力瞬间传来，脚踝处的潜水服外层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迅速分解变薄！
“啊！”陆泽痛吼一声，左手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战术匕首，狠狠地反手扎向脚踝的黑色流体！
匕首如同刺入粘稠的油脂，阻力巨大，但确实刺了进去！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滑腻的触感沿着匕首传来，仿佛刺中了某种活物的核心。缠绕的伪足剧烈地扭动了一下，吸蚀力出现了短暂的减弱！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间隙！
陆泽右脚猛地一蹬金属豁口内壁，借助反冲力，同时左手松开匕首，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向内猛地一窜！
滋啦！
脚踝处传来撕裂声！一部分被伪足粘附的潜水服表层被硬生生扯脱！皮肤暴露在冰冷海水中，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身体终于摆脱了那致命的缠绕！
噗通！
他狼狈地跌入金属堡垒豁口内部，砸在坚硬冰冷、略微倾斜的金属地板上，溅起一片混杂着油污和海水的水花。
豁口外，那条黑色伪足如同受伤的毒蛇般猛地缩了回去，在通道浑浊的水中扭曲翻滚。更多的伪足在豁口外如同嗅探的触手般聚集、舞动，却似乎对直接侵入这片散发着微弱橘黄光芒的金属空间有所忌惮，只是徘徊在入口边缘。
上方，蝎尾兽那令人窒息的嘶吼和狂暴的挖掘声如同闷雷滚滚，碎石和水流不断从豁口上方落下，提醒着危险并未远离。
陆泽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海水，每一次咳嗽都让腰部的伤口剧痛无比。他挣扎着抬头。
眼前是一条布满管线和破裂导线的倾斜金属通道，一直向下延伸，没入深沉的黑暗。通道壁上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喷射状污迹，如同某种爆炸或泄漏的痕迹。唯有在通道尽头，一个转弯处，那橘黄色的光芒顽强地闪烁着，如同黑暗尽头唯一的灯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陈年油污、臭氧烧灼后残留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金属死寂感。
【警告！腰部密封层完整性：43%！海水持续渗入！】
【氧气剩余：4分12秒！】
【检测到未知低频能量场（残余）……来源：通道深处。】
【警告！检测到局部空间异常……引力读数波动……】
珊瑚的警报声在寂静的通道内显得格外刺耳。
陆泽支撑着身体，拖着几乎麻木的左臂和剧痛的腰，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头盔面罩上布满水珠和裂痕，视野模糊。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密封层，凝胶在海水浸泡下呈现出危险的半透明状，能看到下面翻卷的皮肉和渗出又被稀释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烧般的肺部疼痛和氧气罐刺耳的嘶鸣。
他最后看了一眼豁口外翻滚的浑浊海水和那些伺机而动的黑色伪足，又抬头望了望上方不断落下碎石的缺口，以及缝隙外那令人绝望的巨大阴影。
没有退路。
唯一的“生路”，就是这条通往未知黑暗、散发着微弱橘光、充满了诡异能量波动的金属通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滑，向着通道深处，那点如同坟墓中烛火般的橘黄光芒，踉跄走去。
氧气倒计时：00:0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