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
第三章
黑洞
在医院待到了第二天早晨,启一坚持要去学校,爸爸只好开车送他回家洗漱,爸爸是凌晨赶到医院的,原本晚上谈生意不打算回家的。
妈妈说晚上睡着睡着听到敲门声,出来又听到楼下有动静,本身这两天就不太平,她拿了枪去看,结果到了一楼发现院子里有人影,出去就看到泳池里浮着的野猫尸体,她本想走近点看,后腰被人一推就跌下去了。
原本妈妈是会游泳的,可能过于慌张,到了水里怎么也使不上劲,还好启一及时来了,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呛了水,做了全身检查,医生建议观察一下。
启一则是坚持有个小孩在家里藏着,他看到也听到了,用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
爸爸听了只是沉默,说等白天他看看监控再说。
启一在洗漱的时候,家里陆陆续续进来了些人,没穿警察制服,但是里里外外干的都是和那晚的警察差不多的事。
从房里出来,他见有个人去了三楼,也跟着上去了,客房内侧的门把被他昨晚拉扯得不成样子,他问那人：这门是怎么开的
扭就开了,没锁。
没锁,小孩还在屋里,那昨晚是谁在门口拉着难道还有同伙
叔叔,今天麻烦你们看看家里所有能藏小孩的地方。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一他一眼,没搭话。
没什么。他摸摸鼻子,上学去了。
启一困得不行,上课就趴在桌上睡觉,老师也习惯了班上懒散的同学,并不管他。只有同桌大华关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儿,就是这几天晚上睡不好,做噩梦。
梦到什么啊跟我说说呗。
启一想了想,说：我梦到一个小孩藏我在家里。
啊怎么这么慎得慌,大华夸张地抱紧双臂,饶有兴趣地说：藏你家干嘛
什么也不干,就是藏着。
这算哪门子噩梦小孩也能吓到你
也不是,梦里很真实,像真的一样,老觉得就有个小孩藏家里。
你最近欺负小孩了吗怕人家报复你来了。
放屁,那是你干的事儿。
哈哈哈哈。
和大华一来二去开着玩笑,启一倒是轻松了不少,困意也没了,打起精神好好梳理了一下这两天的事。
他家里肯定有个小孩,听见的声音不是幻觉,那笑声昨晚离他最近的时候就在耳畔,是清晰而真实的,像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可是这小孩是怎么做到在他眼前作恶却没有直接被逮到的呢还有他妈说被人推了一下也很蹊跷。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小孩藏家里,趁他爸出门了,给同伙开门想除掉俩母子把家里洗劫一空。
这个推理非常完整,如果是这样,一看监控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午餐时间他给爸爸打了个电话,问监控看得怎么样,他爸说晚上回家再说,这话一出,启一就知道事情肯定没他想的这么顺利。
果然放学的时候是他爸公司的司机来接的他,直接把他送到酒店去了。
套房里启一把自己的推理和疑问一股脑都说出来,询问为什么要出来住,监控里到底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倒还好了,问题就在于,什么也没看到。
启一在歇斯底里地拉门、撞门时门外什么也没有。他妈听到楼下有动静转身回去拿枪时,一楼一片寂静；跌落下泳池的姿势看起来也是自己腰一扭就下去了。但是他妈这次不再质疑自己是不是慌乱中记忆混乱了,她准确地感觉到有人推了她的腰一把。
就像启一每次都坚信自己感受到的门外陌生人的撞击、看到的黑影、听到的笑声都是真实的。
而最终让父母决定先出来酒店住的,是泳池里那只死掉的猫。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整栋楼突然停电,所有监控器是同一时间切换储存电源的,没有哪个画面断开,但是泳池区域的监控却突然出现了十秒左右的雪花画面,再恢复清晰时,猫的尸体已经浮在水面上了。
一圈一圈的涟漪从毛茸茸的身体四周缓缓荡开,好像就在这十几秒里,有人残忍地虐杀了这只无辜的猫,再小心翼翼的放置到泳池中间,不让它给这片蓝色的宁静造成太大的影响。
启一想起了昨晚看到的景象,黏腻的血液和毛原本胡成一团了,但浸到水中,和水混杂成了一种更为纯洁的粉红色,扯出一丝一丝的红色细线来。
原本妈妈怕启一有心里负担,提出大家一起在大房间打地铺睡,被启一拒绝了。
可能是白天跟大华聊了些有的没的,当晚启一真的梦到了一个小孩。
小孩看起来皮肤很黑,头发卷卷的,看不清脸。启一问他：你在我家干什么小孩嘿嘿一笑,那笑声似乎就响在启一耳畔,启一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睛,天亮了。
在学校午休的时候,妈妈给启一打电话,说他们要去外地请个神婆来看看,阿姨今天也请假了,让启一在外面吃,等他们到了本市再一起回家。
启一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一定有人在从中捣鬼,既然每次似乎都针对到他头上来,他就要自己去找出来。
在门口遇见大华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叫上他,多个帮手,可想到三楼会客厅的特殊性,又觉得不该牵扯进太多人。
启一先去拿了妈妈床头柜的女士手枪,上了膛先模拟了两遍开枪动作,才往三楼走。
这个时间,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家里被余晖照射得温暖明亮,启一想在天黑前找到那个贼,他掏出了中午买的万能钥匙,想说如果这是骗人的,他再去工具箱里拿锤子来直接敲开门锁。
用钥匙之前,他先伸手扭了一下把手。咔哒。门开了。看来是有人查看过这里,忘记锁了。
好久没来了,书房的布局和启一印象中差不多,他准备把所有看起来能藏人的柜子全打开,每开一个之前都会调整好握枪姿势,以备随时击中开箱出现的无论什么生物。
书房里安静得诡异,启一谨慎地呼出每一口气,轻缓地打开每一道柜门。
嘭！
书房门突然关上了,启一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他跑过去拉门,依然是完全拉不动,门外肯定有比他力气大的人在与之对抗,那人在家中无人时出来了,现在就是抓住他的最好时机！
不再犹豫,举起枪,对准门锁。嘭！手被震得有点麻,好消息是门锁被打得稀巴烂,启一扣住洞眼拉开门,正巧看到人影从楼梯闪下去,矮小瘦弱的！就是那个小孩！
启一顿时有了士气,紧追上去,一路追到了一楼,小孩的身影停在了客厅门口,此时暮色将近,斜阳正从客厅的落地窗倾泻进来,启一只能看清光晕圈出来的一个剪影,他握紧枪,喊：就是你在我家捣乱啊转过来！我有枪！
一步一步逼近,他先看清了小孩身上穿着的是件残破不堪的汗衫,然后看到小孩缓缓的转过头来——
他的脸上,有一个巨大的黑洞！
确切的说,是一张原本有五官的脸,被外力粗暴地击打出一个巨大的凹陷,眼、鼻都残缺了一部分在这个洞里,另一部分十分吊诡的留在脸上,唯一完整的嘴是不健康的樱红色,朝左边歪斜了一下。
嘿嘿。
原来这诡异的声音出自这样一张嘴。
启一微弯的身躯此时已经挺直,他举起枪用尽全力扣下扳机。嘭！嘭！
两声枪响,在男孩肚子和右肩上留下两个和脸上相似的洞,黑腻的血液潺潺冒出。
嘿嘿,嘿嘿。
笑声还在继续,启一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两枪会起作用,他射出子弹后第一件事就是转身跑上楼,这个时候逃出屋子才是唯一的解,但是男孩所站的地方又正好是通往屋外的通道,他只能往楼上跑。
可是他错误的选择了自己的房间而没有选父母房间,父母房间有外阳台,可以直接跳到院子里的泳池里,自己房里只有一个天窗通往楼顶,爬不上也没用。
咵嚓。
是前几个夜晚听过的、熟悉的扭动把手的声音,男孩就在门外。
启一先是把屋里唯一能移动的单人沙发堵在门口,但一个小沙发只是杯水车薪。
咵嚓！咵嚓！咚！咚咚！
扭动变成了撞击,还伴随着男孩嘿嘿的笑声。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启一不敢去开灯,早前放在三楼书房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下子击垮了启一的神经：滚啊！滚！滚啊！
铃铃铃铃铃铃......
启一内衫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这通电话一定来自父母,他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父母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看着岌岌可危的门锁,他双手紧握住枪,心想一会不管不顾先射几枪再往前冲。
嘿嘿,嘿嘿。
额头上的汗流过眼皮,模糊了视线,他抬手抹了一把。
嘭！吱——
就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启一疯狂地扣动扳机。
嘭！嘭！嘭！
启一的叫喊声,混杂着子弹射出的声音在房间炸开。
启......启一。
怎么会听见妈妈的声音。
启一睁眼,门口站着的妈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腹部的血窟窿正往外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