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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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沈亦琛蜷缩在屋子的角落,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照片。
周浅瑶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怀里抱着个扎小辫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程叙站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着她的肩。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直到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弓着背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医生上个月的话言犹在耳：胃癌晚期,最多半年。
三年前,法院门口,她撑着透明雨伞走过他身边,衣服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他想伸手替她拂去,却看见程叙快步走来,将外套披在她肩上。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周浅瑶。
那一刻他明白,有些犹豫,一生一次就足够万劫不复。
止痛药失效的深夜,沈亦琛翻出铁盒里的旧物。
褪色的电影票根,她最爱用的草莓味唇膏,还有那张伪造的结婚证。
照片上的周浅瑶穿着白衬衫,嘴角抿出羞涩的弧度。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
老公。
铁盒最底层压着流产手术单。
他盯着患者签名处颤抖的字迹,突然想起那天医院走廊,周浅瑶苍白的脸。
如果当时,他对着空气喃喃,又苦笑着摇头。
这世上哪有如果。
小哲每周都会来看他。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快和他一般高,他犹豫着开口：周阿姨下个月要带妹妹来学校演出。您要不要
算了。沈亦琛打断他。
其实他去过那所小学。
躲在礼堂最后一排,看着台上穿向日葵裙摆的小女孩弹完《致爱丽丝》,飞奔着扑进程叙怀里。
周浅瑶坐在前排,笑得灿烂。
散场时人群如潮,他就那么站着,直到保安来清场。
立冬那天,沈亦琛去了游乐园。
摩天轮下,他看见周浅瑶踮脚给程叙系围巾,小女孩骑在父亲肩头,手里棉花糖蹭到他的头发。
三人笑作一团。
胃部又开始绞痛。
他踉跄着躲进卫生间,呕出的血溅在洗手池上。
冰凉的水冲着脸,镜中人瘦得脱相。
最后的日子,沈亦琛搬回了老房子。
卧室墙上还贴着她手绘的向日葵,厨房冰箱上留着她的购物清单。
他裹着周浅瑶忘拿的毛毯,看窗外树叶一片片凋零。
小哲红着眼眶整理遗物时,在枕头下发现张纸条：
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遇见她太晚,放手又太迟。
葬礼是个阴天。
周浅瑶来得很晚。
她撑着黑伞站在人群最后,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
墓碑照片上的沈亦琛温柔笑着,仍是二十八岁时的模样。
妈妈。小女孩突然揉着眼睛醒来,指着石碑问,这个叔叔为什么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房子里
程叙沉默地接过孩子。
周浅瑶蹲下身,将一束枯萎的茉莉放在墓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送她的品种。
雨越下越大,人群逐渐散去。
她伸手触碰墓碑。
下辈子......声音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