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眼前是一幢迷宫。
李青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真实的触感。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因为他不记得为什么来这里,不知道上一刻发生了什么,但这次的感觉和他仅有的几次体验都不同。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宋羽就站在他旁边,笑意盈盈。
被害人呢李青一迅速缓过神来,进入状态。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宋羽一边说着,大步走向迷宫。
和身体感受到真实相差甚大,这个迷宫像是最便宜的模型,只有光秃秃的墙面,立在面前,有三四米高,七拐八绕,呈现出深灰色,没有任何纹路,也看不出材质。
此类的情况并不少见,因为人类无法创造出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而做梦者就是梦境的创世主,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由他们的潜意识创造出来的。你的梦中可以有桌子,凑近了看,也觉得真实,这是因为即便你没有去记忆桌子的模样,你潜意识已经大概对它有所了解。但如果你记忆里有一架火箭,远看可能还像个样子,近看就会模糊成一团,毕竟你没有亲眼见过他。
迷宫的创作者显然在做梦时,没有去思考这是怎样一个地方,没有具体的参考,只有一个混沌的概念。
李青一抬头,发现头顶是一片白色,什么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从远处袭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青一和宋羽都朝那里跑去,可是迷宫好像没有出口,李青一只感觉自己离声音愈来愈远。
没有直接过去的办法吗李青一问,穿墙什么的。这不是梦吗,梦里还有物理限制吗
李sir,你这时候不喜欢规矩了宋羽调侃道,穿墙不行,但是确实有别的办法。
说着,宋羽停下脚步,走到一堵墙边,双手交叉握紧,放在膝盖的高度,半蹲下来,我帮你上去。你去瞅一眼。
李青一没想到是什么古老的方法,倒也没有犹豫。都不用助跑,他踩在宋羽手上,宋羽向上一推,李青一就攀上了墙壁的上沿。
墙壁还算比较厚,至少可以让李青一稳定站直了。他一眼望去,这片迷宫大的不像样,根本没有边际。隐约间,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跑动的身影,在迷宫的间隙流窜。
一追,一逃。
逃的是个中年女子,四十来岁,穿着西服,慌不择路,脸上满是惊恐。
李青一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她的信息。刘婷,是个会计,在本市的一家小公司工作。她的信息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和其他受害者也没有明显的联系。是第三名受害人。
追的那人看不清脸。他和刘婷差不多高,但是穿着黑色雨衣,帽兜套住了整个头。他右手拿着一把菜刀,高举过头。刀其实已经有些锈了,这个情况下看起来却更为摄人。
想也知道,雨衣人就是凶手。
两人跑着跑着,来到一条死路。
凶手好像增加了信心,加速冲去,可刘婷尖叫着,不知哪来的能量,陡然加速,竟然直接撞进了迷宫的墙壁。
李青一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农村的自建房。
这是一幢两层楼的土房,顶上是砖瓦,两楼晾满了衣服。能看到房间门,李青一站在建筑门口的院子里,脚边是一口井,地上空闲处中了些花草,墙壁上还晾着的腌肉。
什么情况他看向旁边的宋羽。
突兀的场景转换。在梦里不少见。看前面。宋羽往前指。
两人的前方是客厅一样的地方,天花板上挂着风扇,下面放了好几把木头椅子,都快散架了。
然后刘婷竟然从墙壁处又跑了出来,凶手紧随其后。
刘婷随手拿起一把椅子,砸向凶手,却被对方闪身躲过。没有办法,她只好继续往外跑,就是刘青一和宋羽所在的方向。
李青一下意识想上去帮忙,这是他作为警员的义务和职责,可宋羽拉住了他。
没用。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梦境,你没有办法帮那大妈逃命,也没办法吧那个怪胎的雨衣扯下来。你现在过去,只会破坏已有数据。
李青一只能看着刘婷越过他们,跑向院子。
凶手可能是着急了,在离开房屋时,突然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喘着粗气,大概这一摔让他极为愤怒,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狂奔着追去。
刘婷在这个地方比在迷宫要好些,即便仍旧喊叫不停,但她似乎总能找到逃离的方向。在院子里绕了两圈、她又钻进建筑,跑上二楼。凶手的耐心肉眼可见地被消磨。刘婷躲进其中一个房间,反锁了门,凶手似乎也无计可施,只能拿菜刀一下一下劈砍,妄图凿出一个洞来,但只凭借那片生锈的刀刃,好像有点异想天开。
凶手再次大吼,一刀下劈,砸在了金属制作的楼梯上,发生清脆声响,带起回音。
场景又变换了。
李青一站在高处,脚下是金属制的走廊,大概是钢结构,镂空,很窄,只能一人多的宽度,两边是高于半人的栏杆。走廊下面,是一大片化工池,里面储放着不知名液体,气体浓郁地几乎要肉眼可见。远处还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在走动,但是看不真切。
刘婷和凶手就在李青一的正前方。
刘婷还保持坐着的姿势,右手放在耳边,死死握紧,看来刚才在房间里,她就是这样后背紧靠住门,企图以此挡住攻势。
可门消失了。没有依靠,她用力摔在走廊上。凶手的刀刚好打在她的耳边。
她猛然坐起,再次往前跑去,可这里地形复杂,空间又小,她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还没两步,就被追上了。
凶手的刀刺进她的脊柱,丝滑无阻,好像最优秀的厨师扎进一片鱼肉。也没有血液溢出。刘婷看着绝望,但更多的是来自她对凶手心理上对恐惧,而不是这一刀有带给了她任何痛苦。她还想逃,却被雨衣人抓住了衣服不放。
梦里是没有痛觉的。宋羽说,而且位置不对。
什么李青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凶手直接扔掉了刀,一把抱起刘婷,将她扔下了走廊。
她直直落入化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