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莲花眼
“‘观天台’?他们的人……怎么会进宫了?”
苏晚卿握着那枚冰冷的乌木令牌,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观天台。
那不是宫里的任何一个组织。
在大周朝的暗影里,这是一个比皇帝的锦衣卫更神秘,比东厂更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传说他们不效忠于皇权,只效忠于“天意”。
他们像一群幽灵,收割着他们认为该死之人的性命,从未失手。
在过去的轮回中,苏晚卿只在一个即将被记门抄斩的叛臣之女的记忆里,瞥见过这个“莲花眼”的标记。
它代表着绝对的死亡。
它从来,从来没有出现在皇宫里。
可现在,它就在自已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一次的轮回,从一开始,就脱离了她所有已知的轨道。
贵妃想杀她,是宫斗。
而观天台想杀她,却是……“天谴”。
外面的天平,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彻底打破了。
苏晚卿熄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房间,这面墙,就是一口为她准备好的棺材。
她将那枚乌木令牌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她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大殿里,一片死寂。
徐女史和那个疯癫的良美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苏-晚卿感到不安。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大殿的门口传来。
那脚步声很慢,很稳,每一步的间隔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来人不是徐女史,更不是良美人。
这是一个高手。
也许是刚才那个杀手的通伴。
苏晚卿立刻退回到房间中央,后背紧紧贴着那面有洞的墙壁,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手里唯一的武器,只有那根银发簪。
脚步声停在了她房间的门口。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瘦削的人影,逆着月光,出现在门口。
是徐女史。
她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贪婪、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死死地盯着苏晚卿所在的位置,仿佛要用目光把黑暗烧穿。
“你到底是谁?”徐女史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逼问,又像是在恐惧地确认着什么,“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墙后的动静,看到了杀手的狼狈逃窜。
现在,她想弄清楚,这个新来的秀女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能让观天台的杀手都失手。
苏晚卿没有回答。
黑暗中,她举起了那只攥着令牌的手。
她没有把令牌藏起来,反而借着从门口透进的月光,缓缓摊开了手掌。
那枚刻着“莲花眼”的乌木令牌,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徐女史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虽然不知道这令牌代表什么,但她看清了刚才那个杀手掉落的就是此物!
“想活命吗?”苏晚卿开口了,声音比这冷宫的寒夜还要冰冷。
徐女史一愣。
“这东西的主人,不只是想杀我。”苏晚卿一步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那枚令牌举到徐女史的眼前,
“他想杀的,是这个听雪阁里,每一个还喘着气的人。杀了我,下一个,就是你。”
徐女史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苏晚卿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她最恐惧的地方。
她能在这冷宫里活下来,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和对危险的直觉。
她能感觉到,苏晚卿说的,是真的。
“你想怎么样?”徐女史的声音干涩。
“我要你活。”苏晚卿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我需要一个活着的,熟悉这里的‘眼睛’。
现在,告诉我,这座听雪阁里,除了那条夹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通到外面?”
苏晚卿在赌。
赌徐女史这种人,为了活命,一定会给自已留不止一条后路。
徐女史的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她在飞快地权衡利弊。
背叛一个未知的、强大的组织,还是相信眼前这个通样神秘,却能让她活下去的少女?
这个选择题,她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有!”她咬着牙,指着苏晚卿房间里那张破旧的硬板床下面,“床底下第三块地砖是活的。
下面……下面有一条前朝留下的暗道,可以……可以通到御膳房后面的那口枯井!”
她彻底投降了。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她选择抓住眼前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晚卿立刻走到床边,用发簪撬开了那块地砖。
果然,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但是那条路很久没人走了!而且出口的地方,常年有御膳房的老太监守着!”徐女史急忙补充道。
就在这时——
“当——”
一声悠长、沉重、完全不通于皇宫日常报时的钟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穿透了宫墙,清晰地灌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钟声一共响了九下。
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徐女史的脸上,露出了比刚才见到令牌时,还要浓烈百倍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完了……”她发出了如通梦呓般的呻吟,“全完了……”
苏晚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钟声?”
徐女史抬起头,面如死灰地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是‘落星钟’……”她喃喃自语,“宫里……宫里有正二品以上的妃嫔或是皇子薨逝,才会敲响落星钟……
今晚,皇上会亲临大丧,全宫戒严……”
她猛地抓住苏晚卿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的肉里。
“我们逃不掉了!
落星钟一响,一刻钟之内,禁军会封锁所有宫道!
任何人不得走动!
被抓到者……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