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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墙中人
那沙哑的低语,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贴着苏晚卿的耳膜刮过。
“……下一个……轮到你了……”
烛火猛地一跳,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扭曲怪异。
苏晚卿的身L没有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她的眼睛,像两颗寒星,死死地盯住了发出声音的那面墙壁。
那面墙就在床铺后面,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了里面青灰色的砖石。
刮擦声又响了起来。
“嘶啦……嘶啦……”
这一次,苏晚-卿听清楚了。那不是指甲刮墙的声音,而是某种金属,在凿砖石之间的缝隙。
有人在墙的另一边。
而且,马上就要过来了。
这间屋子是听雪阁最里侧的房间,墙的另一边,不是院子,而是一条早已废弃多年的宫中夹道。
狭窄,阴暗,是杀人藏尸的绝佳地点。
在第三十七次轮回里,她就是在这间屋子,被墙里伸出的一把刀杀死的。
在第七十二次轮回里,墙里被灌入了毒烟,她窒息而亡。
贵妃的手段,从来都不止一种。
苏晚卿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面墙走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轻,落地无声,像一只靠近猎物的猫。
刮擦声停了。
墙那边的人似乎在倾听屋里的动静。
苏晚-卿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墙面。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在墙角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块砖,比周围的砖石要新一些。
砖缝里,有极细的粉末掉落下来。
就是这里。
苏晚卿收回手,迅速转身回到桌边。她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恐惧。
她将那只小小的包袱打开,拿出所有的东西。
两件旧衣服,一块手帕,一包受潮的点心,还有……一根她母亲在她入宫前,塞给她的,用来防身的,最普通不过的银发簪。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包点心上。
这是一种廉价的桂花糕,为了防止粘连,上面撒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糖粉。
苏晚卿的脑中,一个前朝女官的记忆被瞬间激活。
那位女官,最擅长的不是刺绣,不是诗词,而是……制毒。
她的手快如闪电。
她将那包桂花糕里的糖粉,全部倒在了手帕上。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银发簪,用尖锐的另一头,在桌子腿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处用力一刮。
一点点黑褐色的粉末,被她从桌子腿的夹层里刮了出来。
这是前几日,储秀宫为了驱虫,统一用桐油浸泡过的桌椅。
桐油,加上糖粉,在密闭空间里,遇到空气,会瞬间产生一种能让人短暂失明、并剧烈咳嗽的刺激性气L。
剂量不大,要不了命,但足够让一个杀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变成一个瞎子。
她将两种粉末混合在一起,用手帕小心地包好,让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让完这一切,不过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咔哒。”
墙壁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那块松动的砖,被人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抽了开,露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色洞口。
苏晚卿拿着那个小小的手帕包,站在洞口一侧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洞口里飘了出来。
下一秒!
一截细长的,闪着乌光的铁管,快如毒蛇出洞,猛地从洞口里伸了出来!管口正对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管子里,即将喷出的,是见血封喉的毒针,还是迷魂的毒烟?
苏晚卿不知道。
她也不需要知道。
就在铁管伸出的那一瞬间,她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欺身向前,将手中的手帕包,快、准、狠地,一把塞进了那个黑色的洞口里!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掌拍在了洞口旁边的墙壁上!
“砰!”
这一掌,卷起了房间里的气流,将手帕包里的粉末,全部倒灌回了那个狭窄的洞口,灌回了墙壁的另一边!
“呃啊——!”
一声凄厉的,被强行压抑住的惨叫,猛地从墙后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个沙哑的声音,此刻充记了痛苦和惊骇。
他完全没料到,自已志在必得的偷袭,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哐当!”
是铁管掉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逃跑声。
声音迅速远去,夹道里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危机,解除了。
苏晚卿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哪怕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这种游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依然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她走到墙边的洞口,微弱的烛光照了进去。
洞口的另一端,地上掉落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似乎是刚才那个杀手在慌乱中掉下的。
苏晚卿用发簪,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从洞里拨了出来。
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乌木令牌。
令牌上,没有字,只刻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
一朵盛开的莲花。
莲花的中心,不是莲蓬,而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苏晚-卿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图案,她在一百四十二次轮回里,从未见过。
这不属于贵妃,不属于皇后,不属于宫里任何一个她所知的势力。
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未知的敌人。
她举着令牌,借着烛光,仔细地看着那只眼睛的纹路,脑中疯狂地搜索着所有的记忆碎片。
突然,一个被她埋在记忆最深处,属于某个惨死的前朝细作的记忆,被激活了。
在这段破碎的记忆里,她看到了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模一样的——
莲花眼。
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名字,从她的喉咙里,无意识地吐了出来。
“……‘观天台’?他们的人……怎么会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