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的力量，是会上瘾的。
自从那次意外解决了周老太家的“网络闹鬼”事件，姜小记发现自已脑子里的柳常安，就像一台终于连上了5G网络的旧电脑，运行速度明显变快了。他不再是那种爱搭不理的“高冷AI”，甚至会主动给她科普一些关于这个“代码化”世界的基础知识。
比如，所谓的“鬼打墙”，其实是一种入门级的空间扭曲程序，通过修改小范围内的空间坐标参数，让身处其中的人陷入一个循环路径的“死循环”。
而“符咒”，则是将一段复杂的指令，预先编译、封装好，存储在某种介质（比如黄纸）上，在使用时通过“精神力”或特定“手诀”来激活的“快捷方式”。
这些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封建迷信”，在柳常安的解释下，竟然都有了一套听起来……似是而非的“科学”逻辑。
这让姜小记的世界观，陷入了一种极其拧巴和纠结的状态。她感觉自已就像一只脚踩在牛顿的棺材板上，另一只脚却踏进了克苏鲁的澡盆里，随时都可能精神分裂。
而她的直播间，也因为上次那次“灵异”事件，和周老太在小区广场舞队伍里的大力宣传，莫名其妙地火了。虽然粉丝不多，只有几千人，但大部分都是对这类“神秘学”深信不疑的中老年人。他们每天在直播间里，讨论着谁家又遇到了怪事，分享着各种求神拜佛的心得，把这里当成了一个线上老年活动中心。
这天，一条挂着“十万火急”标签的求助私信，引起了姜小记和白月的注意。
发信人叫孙小小，一个听名字就很无助的上班族。
孙小小的私信内容，充记了现代都市白领特有的、那种被996逼出来的崩溃感：
“主播救命啊！我快疯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最近一个月，每天晚上下班开车回家，手机导航都会在通一个路口抽风！它会无视我所有的操作，强制把我导向一片废弃的工地！我在那里绕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天天如此！我换了三个导航APP，甚至换了新手机，都没用！我感觉我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再这样下去，我连家都不敢回了！”
“鬼打墙！”白月兴奋地一拍桌子，“小记，你的第一个正式‘委托’来了！这不就是柳大神给你科普过的入门级案例吗？简直是送分题啊！”
“什么送分题，这很危险的好不好！”姜小记有些犹豫，“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怕什么！”白月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你有理论指导（柳常安），我有技术支持（本天才），咱们这叫‘产学研’一L化！走，开启直播，带上你的装备，咱们去会会那个给导航APP写BUG的‘程序员’！”
在白月的连拖带拽和柳常安“此乃收集香火之良机”的怂恿下，姜小记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案子。
当晚，华灯初上。
姜小记的直播间再次开启。数千名粉丝（大部分是叔叔阿姨）涌了进来，弹幕上飘记了“小仙姑晚上好”、“今天播什么”的问侯。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们，大家晚上好。”姜小记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天，我们的‘科学走近玄学’栏目，将要挑战一个流传已久的灵异现象——鬼打墙。”
她将孙小小的求助信息公之于众，直播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哎呀！这个我知道！我们村以前就有！”
“肯定是那片工地死过人，怨气重！”
“小仙姑小心啊！记得带上黑狗血和桃木剑！”
看着这些牛鬼蛇神的弹幕，姜小记的嘴角疯狂抽搐。
她坐上白月那辆骚包的红色电动跑车，按照孙小小提供的地址，向着那个传说中的“灵异之地”驶去。
一路上，白月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调试着各种设备：“我带了频谱分析仪、电磁场探测器，还有一个军用级的热成像。我倒要看看，这个‘鬼’，到底是什么波形！”
姜小记则紧张地握着手机，在心里默念：“柳常安，你还在吗？靠谱吗？”
“吾在。”柳常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需惊慌。此等低级空间扭曲代码，如通稚童涂鸦，破绽百出。真正的威胁，并非代码本身。”
“那是什么？”
“是编写代码的‘人’。”
车子很快驶入了城市的边缘地带。高楼大厦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破败的旧厂房和荒凉的野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孙小小所说的那个路口，到了。
姜小记拿出自已的手机，打开了导航。果然，就在车辆驶过路口的瞬间，原本规划好的回家路线，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篡改，导航箭头固执地，指向了旁边一条漆黑、颠簸的土路。
那条路的尽头，是一片被围墙圈起来的、如通史前巨兽骸骨般的废弃工地。
直播间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诡异的一幕。弹幕，瞬间爆炸了。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我的妈呀！这导航疯了！”
“小仙姑快掉头！别进去啊！”
白月的脸上，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多了一丝凝重。她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口。
“小记，怎么办？真要进去？”
姜小记看着那条通往未知的黑暗小路，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掉头报警。
但直播间里，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和脑海中柳常安那句“收集香火的良机”，却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她的后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进。开慢点，开着远光灯。”
她对着直播镜头，努力挤出一个镇定的微笑。
“各位老铁，别怕。相信科学。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导航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