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心渊照影 > 第8章
玄色光罩内,云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沈砚盘坐于狼藉的洞府中,周身玄光流转,正全力修复着自身的损耗,同时维持着“镇岳印”光罩的稳定。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凝固的寒冰,死死盯着光罩表面——那里,那个手持怪异针管、白袍覆盖、眼神冷漠的“行刑者”残影虽已消散,其带来的刺骨寒意却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持针者……”沈砚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绝非沧澜界的修士,其装扮、器具、眼神中透露出的那种剥离情感的“审视”与冰冷的“秩序”,都指向一个全然陌生、充满恶意的异域!那个深植于云昭灵魂的诡异锚点,连接的源头,就是此人!正是此人,在遥远的未知之地,通过那锚点,对云昭施加着难以想象的伤害,甚至引发了刚才那场险些撕裂她灵魂的风暴!
保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隔绝那个锚点,隔绝那个持针者的窥探与伤害!
这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烙铁,灼烫着沈砚的心。他不再犹豫,强大的神识沉入自身浩瀚的识海,疯狂检索着宗门秘藏中所有关于空间隔绝、灵魂守护、甚至是禁忌的封镇秘法!
安宁疗养中心,病房。
林晚手臂上细小的针孔旁,还残留着一点酒精挥发后的微凉。周牧站在床边,没有立刻离开。他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手术刀,正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视着林晚的脸庞和刚刚注射过的、裸露在外的手臂。
刚才注射的瞬间,林晚身体那几不可查的绷紧,以及随之而来的、监测仪器上那短暂却剧烈的生理指标波动,绝非简单的肌肉反射或药物反应。那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的排斥和恐惧!
周牧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晚那只刚刚注射过的、自然垂落在床边的手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曲着。
就在这蜷曲的手指下方,压在粗糙床单边缘的、林晚的左手手心内侧——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角落——周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那不是血迹,也不是污渍。那是一道非常细的、歪歪扭扭的、用某种极其微弱的力道划上去的……线条痕迹?颜色很淡,像是皮肤被轻微划伤后渗出的组织液混合了灰尘形成的浅褐色印记,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周牧俯下身,动作轻缓却不容抗拒地,用戴着无菌手套的指尖,极其小心地将林晚蜷曲的手指拨开。
掌心的秘密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却异常清晰的涂鸦!线条简单粗陋,像是用指甲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无意识反复刮擦皮肤留下的印记。
图案的主体,是一个扭曲的、由两个不规则几何图形嵌套而成的标志。下方,是几道如同被栅栏切割过的、断断续续的平行线。涂鸦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的数字——“7”。
周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扭曲的标志……他认识!就在林晚入院时随身物品的清单里,有几张被揉皱的废稿,上面反复出现的就是这个标志!后来从她公司了解到的信息也证实,这是她负责却被否决的“森语”系列设计稿的Logo!
至于那几道栅栏般的平行线……周牧的目光缓缓移向病房高处那扇装着铁丝网的小窗。阳光正透过铁栅栏,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影子。
而那个模糊的“7”……是病房号?是日期?还是某种……编号?
冰冷的事实如同电流般击中周牧!这绝非无意义的涂鸦!这是林晚在无意识中,用身体留下的、关于她精神世界崩溃根源的残酷烙印!那被否决的心血、那象征禁锢的冰冷现实、还有那个可能代表她自身处境的冰冷符号……这些元素被痛苦地镌刻在她的皮肤上!
周牧缓缓直起身,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震惊、怜悯、还有一丝……触及真相核心的沉重。林晚的崩溃,远非简单的压力过大。
这涂鸦,是她灵魂无声的尖叫,指向一个被才华践踏、自由禁锢、自我价值被彻底否定的深渊!那个在她幻想中光芒万丈的世界,或许正是对这冰冷绝望最极端的反抗?
他立刻拿出记录本,用最精确的医学绘图手法,将这个涂鸦图案和位置详细记录下来。这不是简单的伤痕,这是通往她精神迷宫的关键钥匙!
沧澜界,沈砚洞府。
沈砚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找到了!
在宗门最古老、最禁忌的《九幽镇狱典》残篇中,记载着一种名为“玄岩界牢”的秘法!此法并非封印灵魂,而是以自身精血为引,沟通地脉,构筑一个完全独立、隔绝内外一切能量与精神联系的微型界域!如同在现世之外,再开辟一方绝对静止的囚笼!
代价极大!施术者需分割部分本源精血,元气大伤。被困者虽得安全,却也如同活死人,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意识沉沦于永恒的寂灭黑暗,非施术者主动解除或界牢能量耗尽,永不得出!此法凶险,稍有不慎,施术者与被囚者皆可能魂飞魄散,故列为禁忌!
但沈砚没有任何犹豫!
他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左手腕脉!深沉的、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土行本源的暗金色血液,如同粘稠的熔金,汩汩涌出!血液并未滴落,而是在他强大的灵力引导下,悬浮于空中,勾勒出无数玄奥、沉重、散发着亘古洪荒气息的符文!
“以吾精血为引!地脉为基!玄岩为骨!魂意为锁!”沈砚的声音低沉而宏大,如同远古神祇的吟唱,每一个字都引动着脚下大地的轰鸣!整个后山地脉的灵气被疯狂抽取,汇聚而来,融入那暗金色的血符之中!
轰隆隆!洞府剧烈震动!地面坚硬的岩石如同活物般蠕动、升起!以石床为中心,四道厚重无比、铭刻着暗金血符的玄黑色岩壁拔地而起!它们散发着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息,隔绝光线,隔绝声音,隔绝灵气,更隔绝一切精神感知!一个完全独立、只有丈许方圆的微型“玄岩界牢”正在形成!
石床上昏迷的云昭,身体被无形的力量轻柔托起,缓缓移向那正在合拢的玄岩界牢中心。沈砚的脸色随着精血的流逝和地脉灵气的疯狂抽取而迅速变得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坚定如磐石!这是唯一能隔绝那个恐怖锚点、保护她不被那“持针者”继续伤害的办法!哪怕代价是让她沉眠于永恒的黑暗!
就在玄岩界牢最后一块岩壁即将合拢、将云昭彻底封入那绝对黑暗与寂静的瞬间——
一道温婉中带着焦急的女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洞府外传来:
“沈砚师兄!我感应到后山地脉异常暴动!云昭师姐她……”
是苏灵儿!她显然是被这里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地脉异动惊动了!
苏灵儿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洞府门口,映入她眼帘的,是狼藉的场面、脸色苍白如纸的沈砚、以及那正在合拢的、散发着不祥沉重气息的玄岩牢笼!还有牢笼中心,悬浮着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的云昭!
“师兄!你在做什么?!”苏灵儿温婉的眸子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不解填满!她认出了那是什么!禁忌的玄岩界牢!囚禁同门?!这怎么可能?!
沈砚没有回答,也无法分心回答。玄岩界牢的构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全部的精气神都维系在那暗金色的血符和地脉的链接上!岩壁轰然合拢!
嗡!
沉重的界牢彻底封闭!云昭的气息,连同那诡异的锚点波动,瞬间从苏灵儿的感知中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洞府内只剩下界牢沉重如山的死寂气息,以及沈砚摇摇欲坠的身影和苏灵儿惊骇欲绝的目光。
苏灵儿冲到界牢前,温润的灵力试图探入,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玄岩之壁毫不留情地吞噬、隔绝!她猛地转头看向沈砚,声音带着颤抖:“师兄!为什么?!云昭师姐到底怎么了?你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沈砚身形晃了晃,勉强稳住,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为护她性命,隔绝外邪。非我之力可解之时,不得开启。此事……不得外传。”
他必须保护云昭,也必须保护宗门不被那未知的恐怖源头波及!
苏灵儿看着沈砚苍白而决绝的脸,又看向那沉重死寂、隔绝一切的玄岩界牢,温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巨大的痛楚。
隔绝外邪?什么样的外邪,需要动用如此禁忌之法,将活生生的同门封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洞府内气氛凝重到极点之时——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从那刚刚合拢、理应坚不可摧的玄岩界牢底部传来!
苏灵儿和沈砚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界牢底部一块铭刻着暗金血符的玄岩上,一道比发丝还细的、几乎肉眼难辨的苍白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裂痕之中,没有能量泄露,没有声音传出。
只有一点冰冷、死寂、带着绝对几何切割感的、苍白的方形微光,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从裂痕深处……悄然渗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