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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低声道,我也没想到陈锋那畜生,居然把你拐到了我家门口。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沈瑾戈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我看见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年轻的女人抱着小男孩,笑容温柔。
这是我妈。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病死后,七叔公把我接回了青山村。
陈家是村里的恶霸,但七叔公是族老,他们不敢明着动我。
我鼻子一酸,突然想起刚才村民们的反应:
所以他们叫你栓子。
小时候的诨名。他扯了扯嘴角,递给我一杯热茶。
村里人看着我长大,陈锋再横,也不敢当着全村的面对我下手。
热茶滚进喉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沈瑾戈突然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现陈锋有问题......
不怪你,是我自己蠢,信了他的鬼话。我打断他,声音哽咽。
窗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他站起身,拉上窗帘:
你先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等天亮了,我带你从后山走,直接去镇上的派出所。
我点点头,蜷缩在带着皂角香的被褥里。
沈瑾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屋里只剩下煤油灯微弱的光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我盯着天花板,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
可一闭眼,陈锋狰狞的脸和老光棍的狞笑又浮现在黑暗中。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后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瑾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
见我惊醒,眉头一皱: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接过面碗,热汤的香气让我恍惚了一瞬。
细软的手擀面,上面卧着金黄的煎蛋,还撒了一把嫩绿的葱花。
你还记得我爱吃煎蛋面。我嗓子发紧。
他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眼神柔软下来:
高中时你每次熬夜复习,不都缠着我给你煮这个
热汤氤氲的雾气里,我忽然想起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他翻墙溜进我家厨房,笨手笨脚地煎糊了三个蛋。
最后被我爸抓个正着,举着锅铲追了半条街。
笑什么他挑眉。
笑某人当年被我爸骂小兔崽子。
我舀了一勺汤,故意咂咂嘴:现在手艺倒是进步了。
他耳根发红,别过脸咳嗽一声:快吃,吃完我们得赶路。
一碗面下肚,身上终于有了暖意。
沈瑾戈利落地收拾碗筷,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
山里凉,穿上。
我套上外套,袖口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蹲下来,替我系紧鞋带,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脚踝。
触到那些被麻绳磨破的伤口,动作顿时一滞。
疼吗他声音发沉。
我下意识缩了缩脚,却被他轻轻握住。
陈锋和那个老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喉结滚动,眼里翻涌着戾气。
窗外,晨光已经漫过山脊。
我伸手覆上他攥紧的拳头:先离开这儿,好吗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转身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军包,推开后窗:
从这儿走,绕过两片玉米地就是后山小路。
我扒着窗框正要翻出去,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陈锋歇斯底里的叫骂:姓沈的!把老子的女人交出来!
沈瑾戈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按在窗下:他带人堵了前门。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怎么办
他抓起墙角一把砍柴刀,眼底闪过狠色,却转头对我笑了笑:
还记得高中体育课教你的爬树吗
我瞬间明白过来,后院有棵老槐树,枝桠一直伸到隔壁的屋顶。
一起走!我抓住他的胳膊。
他摇头,把刀塞进我手里:你先上树,我去引开他们。
前院的砸门声越来越响,沈瑾戈猛地推了我一把:
快走!
我咬咬牙,赤脚踩上树干。
粗糙的树皮磨得脚底生疼,可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哭出声。
当爬到最矮的那根枝桠时,底下突然传来陈锋的惨叫。
我死死抱住树干,看见沈瑾戈抡起铁锹拍翻两个壮汉,鲜血溅在他眉骨上。
栓子!带人走!七叔公的吼声从远处炸响。
沈瑾戈踹开扑来的陈锋,仰头冲我吼:跳!
我闭眼跃向隔壁的瓦房顶,却在落地时踩碎了一片瓦。
陈锋满脸是血地抬头,和我四目相对。
贱人!他抄起镰刀就朝沈瑾戈后背砍去。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