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司湛回了家。
这个家里没有了南榛,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张合照。
那张被南榛撕坏的合照,司湛粘好之后又重新买了个相框装好了。
他把相框拿起来,粗粝的拇指轻轻落在相片里南榛的脸上。
很奇怪,他脸上明明扯出了一抹笑容的,可眼眶里还是有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就掉在相片里南榛的脸上。
司湛又打开了那支录音笔。
回家的路上他已经打开过一次了。
录音笔里,有时是南榛细细碎碎的闲言碎语,但更多的,是她病发时候忍不住的痛哼声。
那些隐忍到极致的痛呼,每一声都仿佛一记拳头,又狠又重地砸在司湛的心头上。
听到最后,他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司湛休了一个月的假。
他在西郊墓园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墓园,在南榛的墓碑前面一待就是一整天。
去的次数多了,就连看守墓园的大爷都认得他了。
南榛的墓碑上面空空荡荡的,没有照片,只有她的名字。
司湛很少开口说话,不过看着墓碑出神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不自觉地喃喃：南榛,你是该恨我的。
怎么会不恨呢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因为陈婷而丢下她,南榛怎么会不恨呢
司湛又喃喃：可是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一次也不来我梦里呢你来骂骂我也好啊,南榛。
司湛重新回公司上班之后,陈婷找过他几次,不过他一次都没有见。
后来陈婷使了个苦肉计,追着他的车子跑,最后狼狈地跌倒在一处水洼里。
司湛看见了,但车子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同样的招数用多了,他早已经没有感觉。
他不恨陈婷,也不怪她,因为从头到尾,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司湛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他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每天下班回家最多的时间就是在阳台外面呆着。
家里的阳台很宽,种了好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小植物,都是南榛种的。
南榛在家的时候,最喜欢泡一壶花茶在阳台坐着看书。
其实刚刚结婚那会儿,司湛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冲动就这么跟陈南榛结婚了。
那时他心里装着的人,还是陈婷。
可后来,是南榛毫无保留的爱意和善良彻底融化了他。
司湛早已经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南榛,只是心里固执地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南榛死后的一个月,是司湛的生日。
他收到了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南榛确诊之前,在一家老手工店里订做了份生日礼物给他,是一副很大的拼画,画上是意气风发的司湛,手里拿了个金灿灿的奖杯。
司湛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他大学时候参加竞赛获得一等奖的事情。
他一直很珍视那个奖杯,不过后来搬家的时候,奖杯不小心弄丢了。
司湛为此还不高兴过一段时间。
他没有想到,南榛会一直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并且给他准备了这样的一个惊喜。
送拼画的工作人员说：本来这幅拼画是要自取的,不过我们一直联系不上陈女士。
这不,一直等到今天,我们翻看了当初陈女士写的截止日期,他说这是送给他丈夫的生日礼物。
陈女士联系不上,剩下的金额也没有付清,我们只好按照地址送货过来了。
司湛付清了剩下的尾款。
他把那幅拼画放在桌子上,看见右下角的地方有一行字,那是南榛的字迹,应该是拼画制作之前她写上去的。
希望我的司湛永远永远意气风发！
我的,司湛。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巨大的天雷,一下子把司湛给击垮了,他摇摇晃晃地摔在了地上。
几分钟后,他又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回卧室里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柜的角落处翻到了那件南榛织了一半的毛衣。
他那天......和南榛说了什么
他说,毛衣商场也有得买,让她不要织了。
所以,南榛后来就真的不织了。
混蛋！司湛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司湛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