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半个月后,圆圆的外婆康复了,小姑娘拿了几包零食过来和我道别。
我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多憔悴多难看,小姑娘竟然一点也不嫌弃,甚至还用稚嫩的语音给我唱了一首《孤勇者》。
榛子姐姐,你要加油哦！
圆圆握拳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相信你一定会战胜大坏蛋的！
我笑着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她的小脸蛋,不过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算了,万一把不好的运气传给小姑娘了呢。
圆圆刚走,万主任就来了。
万主任今年四十岁,这段时间为了我的病情,她也是心力交瘁的。
住院到现在,万主任一直都很关心我,不是医生对病患,而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南榛啊,我听说司湛最近找你都要找疯了。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你现在......时日无多了,真的不打算让他知道吗
我弯唇笑了笑,最后摇头：不。
我越来越撑不住了。
化疗让我觉得很痛苦,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忍不住想从窗户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可是转念一想,我要是这么做了,那不是平白给医院找事儿吗
算了,再忍忍吧。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清醒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床上看书,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姐姐人很好,帮我买了好几本小说来打发时间。
她不忙的时候也会陪我聊一会儿。
那天护士姐姐一进来就看见我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捡了起来,拿纸巾擦干净给我：这么贵的戒指,你怎么扔了
我笑笑：我不想戴着它死去。
戒指是结婚的时候司湛买的,的确是很贵。
那天我们挑选婚戒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最后我挑好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刷卡买下来了。
结婚之后,我一直很宝贝这枚婚戒。
但是现在,我还是决定把戒指摘下来,因为我想在死的时候,身上一丁点和司湛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我的病情恶化很快,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已经不行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想到了给司湛织的那件毛衣。
毛衣还没有织完,后来我把它塞进了衣柜的最角落里,不想再织了。
因为我知道,就算最后织好了,司湛也不会穿的。
就像那时候他说让我给他织毛衣,不过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是我自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如果那年,被电动车撞了之后,我换个地方躲起来,是不是就不会在那天碰上司湛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自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然后,再也不要遇见司湛。
陈南榛死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她的骨灰安葬在了西郊的墓园半山腰的位置,那里风景很好,可以眺望远处的海面,也能听见轮船回来时的呜呜鸣笛声。
这是陈小姐的遗物。照顾陈南榛的护士姐姐把那支录音笔交给找过来的司湛。
她说：陈小姐走的时候很痛苦,那天晚上她疼的一直在哭,不过从她住院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听见她喊过您的名字。
您和陈小姐的事情我并不想多问,这支录音笔她清醒的时候拜托我,如果司湛先生找来了,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司湛接过那支录音笔的时候,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护士姐姐问了句：司先生,您爱您的太太吗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司湛被问住了,随即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几拳似的,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爱陈南榛吗
毫无疑问,是爱的。
可是如果爱,他为什么会察觉不出来自己的妻子身患重病呢
司湛脚下踉跄了一下,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问：她去世的时候,一句也没有提起我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