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凑到铁轴前,浑浊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顺着他的目光,人们看到,在那根看似完美的铁轴中段,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纹。
啪嗒。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发现,一声清脆的、如同心碎般的声音响起。那道裂纹,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从中间向两侧迅速延伸。
最终,这根凝聚了无数心血的传动轴,在离成功仅一步之遥时,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发出了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两天两夜的努力,无数的汗水,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怎么......怎么会这样......王麻子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抚摸着那冰冷的断口,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钱德胜的身体也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穷尽毕生所学,监督着每一个步骤,为何......为何还是失败了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完了......全完了......
我就知道,这东西根本就造不出来!
五日之约......现在只剩两天了,哪里还来得及重新锻打一根!
士气,在这一刻,跌落谷底。
孙主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哎呀,真是可惜了。钱师傅,王师傅,你们也别太自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啊。
他看向周围垂头丧气的工匠,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依下官看,此事或许从一开始,便有些......操之过急了。陆参军年轻有为,有雄心是好事,但毕竟......经验尚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五日之约眼看就要落空,到时候刘大人怪罪下来......唉,真是要连累诸位师傅了。
他这番话,看似在安慰,实则是在巧妙地挑拨离间。他将失败的责任,从技术问题,引向了陆远的好高骛远和经验不足,同时点明了连坐受罚的严重后果,试图彻底瓦解这支刚刚凝聚起来的队伍。
果然,一些意志本就不坚定的工匠,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怨怼和恐惧的神色,开始窃窃私语,目光不善地瞥向闻讯赶来的陆远。
就在这人心即将崩溃的危急关头,陆远拨开人群,走到了场中。
他没有去看孙主簿,也没有去指责任何人。他只是弯下腰,捡起了那两截断裂的铁轴,仔细地端详着断口。
硬度足够,但......太脆了。他平静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的镇定,与周围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喧哗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钱德胜和王麻子,语气温和却充满了力量:钱师傅,王师傅,你们没有错。你们的技艺,是我生平仅见。这根轴,论硬度,已经超越了军中最好的横刀。失败,不在于你们的技术,而在于我们对‘钢’的理解,还差了那么一点。
他举起断轴,对所有人说道:我们想要它坚硬,所以我们淬火。但我们忘了,过刚易折。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块死硬的铁,而是一根有骨头、有韧性的脊梁!它需要外表坚硬以抵抗磨损,但内心,必须保留足够的韧性,才能承受冲击而不折断!
这番话,在场的工匠们听得似懂非懂,但钱德胜的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光亮。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一层窗户纸。
参军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