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傅廷川入狱后,我第一次去看守所见他。
我想确认他的痛苦,是不是真的。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他穿着囚服,头发剃得极短,露出了青色的头皮。
短短几天,他瘦到脱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他看见我,浑浊眼睛爆出光亮,猛地扑到玻璃上。
蔓蔓！你终于肯见我了！蔓蔓！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狂喜,到不安,再到恐惧。
蔓蔓,你说话啊！你骂我,你打我,求求你......说句话......
我知道错了......我想糖糖,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她,她的小手,她喊我爸爸的样子......
他哭得涕泪横流,毫无尊严。
他一边说,一边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撞着玻璃。
每一声,跟当时我给楚青云磕的一样,砰砰作响。
我依旧没有表情。
直到探视时间结束,狱警将他拖走。
他死死扒着玻璃,冲我撕心裂肺地喊：我爱你啊！蔓蔓！我一直爱的都是你！是苏浅浅那个贱人骗了我！都是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我才缓缓起身。
林森在外面等我,递过来一杯热水。
他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律师说,他一直在回忆过去的事。
回忆
他也会回忆吗
回忆我替嫁那天,他是如何用羞辱的言语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回忆糖糖出生,他看都没看一眼,只因那不是苏浅浅为他生的。
回忆无数个日夜,我守着空荡的别墅,糖糖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等着那个永远不会为她回家的父亲。
他毁掉的,何止是一条命。
开庭那天,我去了。
法庭上,证据链完整清晰。
铁证如山。
傅廷川放弃了所有辩护。
我认罪。
全场哗然。
他却不管不顾,转向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只求,能再见她一面！
庭审结束,判决下达。
故意伤害罪,虐待罪,数罪并罚。
傅廷川,苏浅浅,楚青云,三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在法警的护送下走出法院。
门口,傅廷川挣脱束缚,冲到我面前,重重跪下。
蔓蔓！
他死死抱住我的小腿,满脸泪痕和绝望。
我把命赔给糖糖,我把傅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你回来好不好求你,别不要我......
看着这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脸,我缓缓开口。
傅廷川。
你连忏悔,都不配。
你欠糖糖的,用你的命,用你全家人的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我抽出脚,没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身后,他瘫坐地上,哀嚎大哭。
我去了墓地。
糖糖小小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她笑得灿烂。
我放下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雏菊,还有一个她最爱抱着的毛绒小熊。
糖糖,那些坏人,都受到惩罚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没过多久,林森打来电话,语气复杂。
傅廷川在狱中自杀了,用头撞墙,很严重。
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但情况不太好。
哦。
我挂断电话,内心毫无波澜。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