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父母和哥哥,还是找到了这里。
他们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站在楼下,仰望着我的窗台。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床上挪到阳台的躺椅上。
我盖上毯子,静静地看着那轮温暖的落日,一点点沉入海平面。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
我仿佛闻到了奶茶的甜香,闻到了炸鸡的味道,感受到了过山车划过长空的风。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从未真正活过。
当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时,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声音穿透了玻璃,却再也无法进入我的世界。
我的葬礼很简单,按照我信里的要求,没有墓地,没有仪式,骨灰撒入大海。
我的父母一夜白头,他们想留下我的骨灰盒,却被季清拦住了。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季清的声音嘶哑,眼神空洞,我们已经毁了她的一生,不能再违背她的死亡。
处理完我的后事,季清回到了季家。
季瑶还被锁在她的房间里。
这些天,她过着比我当初还要不堪的生活,每天只有一点点清水和馒头。
季清打开了门。
季瑶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跟爸妈说,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季清低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想出去他轻声问。
想！我想！季瑶拼命点头。
好,我带你出去。
季清拉着她,走出了别墅,上了一辆车。
季瑶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车子一路向城外的盘山公路开去。
哥,我们去哪啊季瑶好奇地问。
季清没有回答,只是将油门踩到了底,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
季瑶终于感到了不对劲,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哥！你开慢点！太危险了！
危险
季清转过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黎月死的时候,也很害怕吧。
不,不要！季清你疯了！
季瑶拼命地想去抢方向盘,想去开车门,但一切都太晚了。
车子在下一个急转弯,没有丝毫减速,直接冲破了护栏,向着万丈悬崖,坠落下去。
在坠落的瞬间,季清的脑海里,闪过我平静的脸。
黎月,你看,害死你的人,哥哥帮你带走了。
季清和季瑶的死讯,成了压垮季强和周雅兰的最后一根稻草。
短短几个月,他们失去了三个孩子。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豪宅,如今只剩下两个活死人般的躯壳。
他们每天做的,就是坐在我租住的房间里。
那里,还保留着我生活过的痕迹。
一张陈旧的书桌,几本翻烂的教科书,还有一个空了的口红管。
周雅兰拿起那支口红管,一遍遍地摩挲。
黎月,妈妈的生日礼物,妈妈收到了......
季强一遍遍地看着那份我永远也用不上的人工心脏的定制合同,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们用余下的生命,来忏悔和赎罪。
可他们赎罪的对象,却再也回不来了。
窗外阳光明媚,一只海鸥自由地掠过天际,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
但这份自由,季家大宅里的人,永远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