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盯着手机屏幕，灶王爷那个刺眼的三星评价像根鱼刺一样卡在他喉咙里。
他点开“三界外卖”APP的骑手评分页面，原本空白的评价栏现在多了一条记录：
“服务评分：★★★☆☆
评价内容：辣椒不错，但外卖员服务态度一般，送餐时心不在焉，还一直想提前离开。建议改进。
评价人：灶君（灶王爷）”
“这叫什么事啊！”林羽忍不住对着手机抱怨，“明明是你强迫我吃变态辣鸡，害我差点被辣死，现在反过来给我中评？”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提示：“由于您的评分低于4.5星，所有订单配送费将减少20%，直至评分回升。”
林羽赶紧查看账户余额——之前兑换的1400元已经全部用来修电动车和交房租了。现在还是0，还好没有变负数。
“这太不公平了！”林羽一拳砸在电动车座位上。
他辛辛苦苦送外卖，被辣得半死，结果不仅没赚到钱，还要被扣配送费？
正当他郁闷时，手机又响了——是“三界外卖”APP的差评申诉入口自动弹出：“检测到骑手收到中评，是否申诉？”
林羽立刻点击“是”，输入申诉理由：“灶王爷强迫我吃变态辣子鸡导致服务延误，评价不公！”然后点击提交。
系统显示：“申诉已受理，将在24小时内回复。”
林羽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中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距离殡仪馆那个诡异的订单还有十几个小时，现在得先解决普通外卖平台的订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林羽机械地接单、取餐、送餐。
但他的心思全在那个中评上，好几次差点送错地址。
下午三点多，他在一家快餐店门口等餐时，忍不住又掏出手机查看申诉状态。
“申诉审核中...”林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叮咚”——手机突然响了。林羽以为是申诉结果，激动地点开通知，却发现是“三界外卖”APP发来的新警告：
“注意！骑手评分低于4.5星将扣除每单20%配送费。当前评分：3星（基于1条评价）。再接获一个中评或差评，配送费将再降10%。”
林羽倒吸一口凉气。再降10%？那他岂不是只能拿到原价的70%？这还怎么赚钱？
“不行，我得找灶王爷谈谈！”林羽下定决心，调转车头往幸福小区驶去。
他记得灶王爷说过，最喜欢喝冰镇啤酒，于是半路上去便利店买了一打最贵的进口啤酒——花光了他身上最后的现金。
到达幸福小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林羽提着沉甸甸的啤酒，一口气爬上三楼，站在302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没有反应。
他又按了一次，这次多按了几秒钟。门内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灶王爷不耐烦的喊声：“谁啊？大下午的吵人睡觉！”
门开了，灶王爷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印有“厨神”二字的T恤和一条花短裤，脚上趿拉着人字拖。看到林羽，他愣了一下：“咦？你不是早上那个外卖小哥吗？”
“灶王爷好！”林羽挤出最灿烂的笑容，举起啤酒，“我特意来给您送冰镇啤酒，赔礼道歉来了！”
灶王爷的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啤酒？还是冰镇的？”他一把抓过袋子，探头看了看，“哟，还是德国进口的！小伙子挺上道啊！”
林羽趁热打铁：“早上服务不周，实在不好意思。您看那个评价...”
“进来说进来说！”灶王爷侧身让林羽进门，“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林羽跟着灶王爷进了屋。公寓比早上更乱了，茶几上堆记了吃完的辣子鸡骨头和空饮料罐，电视里正播放着美食节目。
灶王爷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罐，然后记足地打了个响嗝：“爽！这才叫生活！”
林羽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灶王爷，关于那个评价...”
“哦，那个啊，”灶王爷摆摆手，“我就是随手一评。怎么，影响到你了？”
林羽赶紧点头：“影响可大了！我们外卖员靠评分吃饭，一个中评就让我少赚20%！您看，我这不是特意来道歉了嘛...”
灶王爷眯起眼睛打量林羽：“小伙子，你倒是挺机灵。不过嘛...”他突然板起脸，“早上你确实心不在焉，一直看表想走人，这我没冤枉你吧？”
林羽一时语塞。他当时确实急着去送普通订单，但那是因为被灶王爷的辣椒耽误了时间啊！
“那个...我当时还有别的订单要送...”林羽试图解释。
“那就是服务不专业！”灶王爷一拍茶几，震得啤酒罐直晃，“专送就要有专送的样子，怎么能三心二意呢？”
林羽低下头：“您教训得对...”
灶王爷看林羽认错态度诚恳，脸色缓和下来：“算了算了，看在这啤酒的份上，我给你改评价就是了。”
林羽眼前一亮：“真的？太感谢您了！”
“别高兴太早，”灶王爷竖起一根手指，“我有条件。”
“您说！只要我能让到的...”
灶王爷神秘地笑了笑：“很简单，帮我个小忙。”他凑近林羽，压低声音，“明天是我老伴的生日，我想给她个惊喜。她最爱吃‘福记楼’的八宝鸭，但那家店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林羽立刻明白了：“您是想让我用‘三界外卖’帮您订？”
“聪明！”灶王爷拍拍林羽的肩膀，“我试过自已下单，但那破APP说我不符合订餐资格。你们骑手应该有特殊渠道吧？”
林羽掏出手机查看“三界外卖”的商家列表，果然找到了“福记楼”，但显示“该商家暂不对您开放”。
“奇怪...”林羽皱眉，“我也订不了。”
灶王爷失望地叹了口气：“那算了，评价我也不改了。”
“等等！”林羽急了，“我再想想办法...”
他仔细研究APP，发现有个“代购”功能，可以帮神仙购买人间物品。
林羽灵机一动：“要不这样，我以个人名义去‘福记楼’排队买，然后用‘三界外卖’给您送过来？”
灶王爷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不过那家店排队至少三小时...”
“没关系！”林羽拍胸脯保证，“为了您的评价，值得！”
灶王爷哈哈大笑：“好！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改评价！”
他掏出手机——居然是最新款的折叠屏，比林羽的手机还高级——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看，改成五星了！还加了条好评！”
林羽赶紧刷新自已的骑手页面，评价果然变成了：
“服务评分：★★★★★
评价内容：外卖员服务周到，特意上门道歉并赠送啤酒。态度诚恳，值得表扬！
评价人：灶君（灶王爷）”
紧接着，APP弹出提示：“您的评分已回升至5星，配送费恢复正常水平。”
“太感谢您了！”林羽长舒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
“别急着谢，”灶王爷又开了一罐啤酒，“明天要是买不到八宝鸭，我还会改回来的！”
林羽苦笑：“一定完成任务！”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三界外卖”APP的通知：
“您的差评申诉结果：申诉成功！原中评已作废，不影响骑手评分。”
虽然没有功德点奖励，但至少评分恢复了，林羽还是松了口气。
“什么好事？”灶王爷好奇地问。
林羽把手机屏幕给他看：“您给的中评被系统撤销了！”
灶王爷撇撇嘴：“这破系统还挺智能。”他喝了口啤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是不是接了那个殡仪馆的订单？”
林羽点点头：“午夜两点的，忘忧酒。”
“听我一句劝，”灶王爷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那单能退就退。”
“为什么？”林羽心头一紧。
灶王爷压低声音：“最近地府不太平，有些不该出来的东西跑出来了。忘忧酒是给谁喝的？是给那些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喝的！你一个凡人，掺和进去太危险。”
林羽咽了口唾沫：“可我已经接单了，取消要扣钱...”
“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灶王爷翻了个白眼，“算了，看你送我啤酒的份上，给你个保命符。”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玉坠递给林羽：“这是‘避邪玉’，戴在身上，一般鬼怪近不了身。”
林羽接过玉坠，触手冰凉，在“识妖瞳术”下散发着柔和的青光：“这...太贵重了吧？”
“借你的！”灶王爷哼了一声，“明天送八宝鸭的时侯记得还我！”
林羽感激地把玉坠挂在脖子上：“一定！谢谢灶王爷！”
离开幸福小区时，天已经黑了。
林羽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半，距离殡仪馆订单还有六个多小时。
他决定先回家休息一会，养精蓄锐。
回到出租屋，林羽洗了个热水澡，把灶王爷给的“避邪玉”小心地戴好。
玉坠贴在皮肤上，传来丝丝凉意，让他莫名安心。
他躺在床上翻看“三界外卖”APP，发现功德点余额仍然是0。
之前兑换的1400元已经花光，现在全指望今晚的殡仪馆订单了——100功德点，兑换后就是1000元。
林羽又点开“技能”栏，查看自已现有的能力：
“识妖瞳术（初级）：可识别低阶妖怪和仙术痕迹，有效距离10米。
避雷诀（临时）：剩余时间8小时，可免疫一次雷击伤害。”
想到午夜要去殡仪馆，林羽心里直打鼓。
他试着在APP里搜索“防鬼”、“驱邪”之类的道具，但都显示“权限不足”。
“看来只能靠这块玉了...”林羽摸了摸胸前的玉坠，暗自祈祷它够用。
晚上十一点，林羽整装待发。他穿上最厚实的外套，戴上头盔，把电动车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临出门前，他还特意把土地公给的“五谷丰登”福袋也带上了，挂在车把上当护身符。
“忘忧酒...忘忧酒...”林羽一边骑车一边念叨着订单内容。
他查过资料，忘忧酒是传说中孟婆汤的原料之一，喝下能忘记前尘往事。谁会半夜在殡仪馆点这种东西？
午夜十二点，林羽到达了殡仪馆附近的“黄泉酒坊”——这是APP指定的取货地点。
酒坊藏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门口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上书“黄泉”二字。
林羽咽了口唾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酒香。
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就着油灯看报纸。
“取...取货，”林羽的声音有些发抖，“忘忧酒一壶。”
老头头也不抬，指了指墙角的一个青瓷酒壶：“自已拿。钱已经付过了。”
林羽小心翼翼地捧起酒壶。壶身冰凉刺骨，在“识妖瞳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刚要把酒壶放进保温箱，老头突然开口：
“小伙子，第一次送忘忧酒？”
林羽点点头。
老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铃铛递给他：“带上这个。到了地方，摇三下再放酒。”
“这是...？”
“引魂铃。”老头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不然他们找不到酒。”
林羽的手一抖，差点把酒壶摔了：“他...他们？”
老头不再回答，低头继续看报纸，仿佛林羽已经不存在了。
林羽把铃铛和酒壶一起放进保温箱，逃也似地冲出酒坊。
骑上电动车后，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没事的...有避邪玉...还有土地公的福袋...”林羽自我安慰道，向殡仪馆方向驶去。
午夜一点，东海市殡仪馆门前一片漆黑。
主楼像一头蹲伏的巨兽，几扇窗户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林羽停好车，从保温箱里取出酒壶和铃铛，手心里全是汗。
“3号厅...放在第三排椅子上...别回头...”林羽默念着订单备注，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推开殡仪馆大门的那一刻，一阵阴风迎面扑来，吹得林羽打了个寒颤。
走廊尽头，隐约可见“3号厅”的标识。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噩梦中跋涉，走廊似乎比实际长度要长得多。
终于来到3号厅门前，林羽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推开。
“叮咚”——手机突然响了，吓得林羽差点跳起来。
是“三界外卖”的提醒：“骑手林羽，您的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完成配送。”
“拼了！”林羽一咬牙，推开了3号厅的大门。
厅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线。
林羽借着微光，看到几排空荡荡的椅子，正前方是一个平台，想必是放棺材的地方。
“第三排...”林羽数着椅子，来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他颤抖着把酒壶放在椅子上，然后掏出铃铛，轻轻摇了三下。
“叮...叮...叮...”
铃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异常清脆。林羽立刻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林羽浑身僵住，想起了订单备注——“别回头”。
“外卖小哥...回头看看我...”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几乎贴在他耳边。
林羽的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他身后，呼出的气吹动了他的发梢。
“别回头...别回头...”林羽在心里默念，冷汗浸透了后背。
就在这时，胸前的“避邪玉”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胸口发疼。
身后的存在发出一声恼怒的嘶吼，寒意瞬间退去。
林羽抓住机会，拔腿就跑。他冲出3号厅，穿过走廊，一路狂奔到殡仪馆大门外。
直到骑上电动车开出几百米，他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太可怕了...”林羽的心脏狂跳不止，像是要冲出胸腔。他摸了摸“避邪玉”，发现它已经恢复了常温。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订单完成的提示：“配送成功！100功德点已到账！获得额外奖励：‘夜视能力’（临时），持续72小时。”
林羽长舒一口气，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突然又收到一条消息：
“骑手林羽，您有一项新评价待查看。”
“这么快？”林羽疑惑地点开，只见评价页面上赫然显示着：
“服务评分：★☆☆☆☆
评价内容：酒送来了，但不肯回头看我。差评！
评价人：幽冥客（匿名）”
林羽眼前一黑——他的第一个差评危机才刚刚解除，就迎来了第二个更严重的差评！而且这个匿名“幽冥客”，很可能就是刚才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东西”...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系统警告：
“注意！您已收到第一个差评，累计三个差评将永久封号。请提高服务质量！”
林羽呆坐在电动车上，脑子一片空白。距离永久封号，他只差两个差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