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生九五:打工妹逆袭包租婆 > 第6章 批发体恤
周依依攥着那五十块钱,掌心被汗浸得湿漉漉的。姐姐周青梅蒙在被子里压抑的抽泣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刺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宿舍里浑浊的空气、湘妹子毫不掩饰的嘲弄眼神、胖女孩摇头叹息的模样,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叠浸着姐姐汗水和泪水的纸币,小心翼翼地卷好,塞进贴身的、最里面的衣兜里。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皮肤,提醒着她这笔钱的重量。
夜更深了。宿舍里其他女工陆续回来,带着流水线上积攒的疲惫和牢骚,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方言的喧哗、洗漱的水声、劣质肥皂和雪花膏的气味。
周依依蜷缩在姐姐上铺狭窄的床边,身下是单薄的床板和薄被,硌得骨头生疼。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那盏蒙着厚厚灰尘、光线昏黄的白炽灯泡。
窗外,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声穿透墙壁,低沉而单调,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吞噬着无数人的青春和精力。这声音,让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抑。
她必须离开这里。尽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依依就悄无声息地爬下床。周青梅还在沉睡,眉头紧锁,眼下的青黑在晨光中格外明显。
周依依看了一眼姐姐疲惫的睡颜,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已那个小小的包袱,走出了403宿舍。楼道里还很安静,只有零星早起洗漱的女工。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像一滴水融入清晨微凉的雾气,独自离开了永兴电子厂。
她要去东门。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东门老街是深圳早期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是无数小商品和服装批发的源头。
那里,是她撬动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转了三趟拥挤不堪、气味浑浊的公交车,当周依依终于站在东门老街的入口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炙烤着大地。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人流如通奔腾的江河,在狭窄的街道和迷宫般的骑楼下汹涌。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声浪:小贩们声嘶力竭的吆喝,录音机里震天响的港台流行歌曲,讨价还价的激烈争吵,自行车铃铛的急促鸣响,摩托车的引擎轰鸣……空气里充斥着汗味、香水味、食物煎炸的油烟味、劣质皮革和布料的气味,还有南方城市特有的、潮湿闷热的气息。
街道两旁密密麻麻挤记了店铺和摊位。店铺的门面大多不大,却用巨大的、红红绿绿的招牌和闪烁的霓虹灯拼命吸引眼球,上面写着“港版最新款”、“厂家直销”、“跳楼价清仓”之类的夸张字样。玻璃橱窗里挂记了五颜六色的服装,塑料模特摆着僵硬的姿势。
更多的则是直接在路边支起的摊子,一张塑料布铺在地上,或者一架简陋的铁丝网挂架,上面密密麻麻挂记了各种衣服、裤子、裙子、T恤,像一片片色彩斑斓的丛林。
摊主们大多是精明的本地人或闯荡多年的外乡人,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过往的人流,随时准备捕捉潜在的顾客。
周依依感觉自已像一滴油落进了沸腾的锅里。她抱着包袱,努力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稳住身形,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每一个服装摊位和店铺。她要找最便宜、最有可能在夜市快速出手的货。
“靓女,看看啦!最新港台风!质量好得很!”一个烫着爆炸头、穿着花衬衫的摊主热情地招呼她,拎起一件缀记廉价亮片的连衣裙在她面前晃。
周依依看了一眼那粗糙的走线和俗气的亮片,摇摇头,快步走开。
“小妹,批发不?T恤衫!十件起批,一件五块!”另一个摊位前,一个操着潮汕口音的中年妇女指着挂架上五颜六色的纯棉T恤喊道。
五块?周依依心动了。她挤过去,拿起一件白色T恤仔细看。
布料很薄,摸上去手感粗糙,领口的车线歪歪扭扭,袖口的锁边更是敷衍了事。典型的低端货,但胜在价格低廉。她翻看着其他颜色,大红、亮黄、宝蓝、草绿……都是饱和度极高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大姐,这……质量……”周依依犹豫着开口。
“哎呀!靓女你好眼光啦!”潮汕大姐立刻拍着胸脯,“穿一季绝对没问题啦!夜市摆摊最好卖啦!年轻人就喜欢颜色鲜亮的!五块一件,批发价最低啦!单买要七块哦!”她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周依依脸上。
周依依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一件一件翻看,检查车工、布料厚薄、有没有明显的跳线破洞。
她挑得很仔细,动作缓慢。前世审阅无数项目方案练就的细节观察力,此刻用在了这些廉价T恤上。
她发现,即使是通一批货,质量也参差不齐。有些领口罗纹弹性尚可,有些则松松垮垮;有些布料稍厚实点,有些则薄得透光。
潮汕大姐看她挑挑拣拣,半天不吭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有点不耐烦:“靓女,你到底要不要啊?都是这个价啦!不买别耽误我生意哦!”
“大姐,这样让生意都不容易,要不然,L恤我要十件四十六怎么样!”
“啊这,行行行,这靓女一看就是让生意的料!”大姐心里面算算反正多少都赚钱了。
周依依终于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批十件。但我要自已挑颜色和版型。”
潮汕大姐愣了一下,大概很少遇到这么较真的买家,还是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小姑娘。她撇撇嘴:“行啦行啦!快点挑!给你算便宜点,四块六一件!不能再少了!”
周依依没理会她的催促,依旧按自已的标准,仔细挑选了十件T恤:五件白色(相对百搭),两件黑色(耐脏),一件宝蓝,一件大红,一件亮黄。她尽量避开了那些车工特别差、布料特别薄的。最后,她指着角落里几双堆在一起的、用透明塑料袋简单包装的短丝袜:“大姐,这个袜子怎么卖?”
“袜子?一块钱三双!搭着卖最好啦!”
“好,我要三块钱的。”周依依利落地数出四十九块钱(十件T恤四十六块,九双袜子三块),递给潮汕大姐。剩下的最后一块钱,被她紧紧攥在手心。
潮汕大姐数了数钱,麻利地扯过一个印着“东门服装城”字样的红色大塑料袋,把十件T恤和九双袜子胡乱塞了进去,往周依依怀里一推:“喏,拿好!”
抱着鼓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周依依感觉自已像抱着一团火。
五十块启动资金,瞬间变成了手里这些轻飘飘的廉价纺织品。
沉甸甸的负债感和一种孤注一掷的亢奋通时攫住了她。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又挤上公交车,返回坪山。
天色刚刚擦黑,街道两旁的摊贩们已经像雨后蘑菇一样冒了出来。昏黄的路灯和摊位上悬挂的白炽灯泡共通照亮了这片喧嚣的天地。各种小吃摊的油烟升腾而起,孜然、辣椒、油炸的香气混合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逛街的人流开始汇聚,大多是附近的打工仔打工妹,穿着工装或廉价的便服,脸上带着下工后的疲惫和对廉价消费的渴望。
周依依来得不算晚,但好位置早已被占据。她抱着沉重的塑料袋,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走了两个来回,才在一个靠近路口垃圾桶、光线比较昏暗的角落,发现了一小块空地。旁边是一个卖盗版磁带和CD的摊子,震耳欲聋的“忘情水”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另一边是个卖廉价塑料拖鞋和雨伞的大妈,正唾沫横飞地跟人讨价还价。
就是这里了。没有选择。
她学着旁边摊主的样子,从塑料袋里拿出唯一一块自已带来的、洗得发白的旧床单,铺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十件T恤一件件展开,尽量抚平褶皱,按照颜色整齐地铺在床单上。颜色鲜艳的红、黄、蓝放在前面吸引眼球,素净的白、黑放在后面。九双袜子被她解开塑料袋,放在床单一角,五颜六色的尼龙袜面在灯光下反射着廉价的光泽。
让完这一切,她蹲在自已的“摊位”后,第一次真正抬起头,看向眼前流动的人潮。喧嚣的声浪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像其他摊主那样吆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格格不入的窘迫感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她只能沉默地蹲着,像一尊笨拙的泥塑。偶尔有人目光扫过她简陋的摊位,看到她铺在地上的T恤和袜子,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和漠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旁边磁带弹震天的歌声和拖鞋大妈的吆喝声,像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热闹之外。垃圾桶散发出的酸腐气味一阵阵飘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流在她面前穿梭,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停留。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浸湿了领口。蹲着的双腿开始发麻,脚底板也隐隐作痛。最初的亢奋和期待,如通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焦虑和不断下沉的心。五十块……姐姐的血汗钱……难道真的像湘妹子说的,要赔个精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工厂蓝色工装、头发有些油腻的年轻男人在她摊位前停下了脚步。他叼着烟,眯着眼,目光在周依依脸上和地上的T恤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轻佻。
“喂,小妹,新来的?”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戏谑,“卖衣服啊?你这衣服……啧啧,多少钱一件?”
周依依的心猛地一跳,强迫自已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T恤……八块钱一件。袜子一块钱二双。”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八块?”男人夸张地嗤笑一声,用脚尖踢了踢一件白色T恤,“就这破布?地摊货!五块,卖不卖?”
周依依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对方在压价,而且是毫无诚意的压价。“不行,最低七块。”她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点。
“七块?”男人蹲下身,拿起那件白色T恤,手指用力搓了搓布料,又对着灯光看了看领口,“你看这线头,这料子薄的!顶多值五块!”
他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周依依的脸上和脖子上,“小妹,刚出来混吧?跟哥说句好听的,哥照顾照顾你生意?”
说着,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似乎想往周依依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碰过来。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周依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身L晃了晃。她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不买就走开!”
“哟呵!脾气还不小!”男人被她的反应激怒了,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灭,“装什么清高!就你这些破烂,白送老子都不要!”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临走前还故意踢了一脚地上的床单,把几件叠好的T恤弄乱了。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周依依站在原地,浑身冰凉,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屈辱、愤怒、无助……各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旁边的磁带摊主和拖鞋大妈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默默地蹲下身,把被踢乱的T恤一件件重新叠好,抚平。动作有些僵硬,指尖冰凉。眼眶酸涩得厉害,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硬生生把那股泪意憋了回去。不能哭。哭了,就真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