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高一（3）班的后墙多了块“心愿板”。李梦琪用毛笔写的标题“冬藏春生”，旁边贴着林其淇画的小雪人，围巾是用陈宇的篮球纹路画的，王浩然在雪人脚下添了片星空，星星都是用数学符号拼的。
江熠走进教室时，看见陈宇正踮着脚往心愿板上贴纸条，运动鞋后跟沾着雪水，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脚印。纸条上画着个篮球框，旁边写着“期末数学考到80分，换个新篮球”。
“够得着吗？”江熠走过去，顺手帮他把纸条贴在最高处。指尖触到纸条边缘，带着点刺骨的凉——是刚从雪地里跑回来的温度。
“江老师，你看李梦琪写的！”陈宇指着旁边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想在元旦晚会上写毛笔字，配王浩然的画”。
王浩然站在心愿板前，手里捏着张折了三折的纸条，指尖把边缘都捏得起了毛。江熠瞥见纸条露出的一角，画着个小小的画室，里面有两个人影，正对着一幅画笑。
“贴上去吧，”江熠拍了拍他的背，“雪天的心愿，会更容易实现。”
男生的耳朵红了，犹豫了半天，把纸条贴在了李梦琪的旁边，像两片挨在一起的雪花。
美术课上，林其淇教大家画雪景。她的帆布围裙上沾着白色颜料，像落了层没化的雪，手里的画笔在画纸上扫过，笔尖带起的颜料粉，像真的雪花在飘。
“注意雪的反光，”她走到李梦琪身边，指着画纸上的窗台，“这里要留道亮线，像江老师黑板上没擦干净的粉笔印，带着点温度。”
李梦琪的笔尖顿了顿，在窗台边缘加了道细细的白痕，像阳光照在积雪上的样子。
陈宇的画纸上，篮球场被雪盖了大半，只有篮筐下的一小块地方露着塑胶地面，上面画着个篮球，正冒着热气——他说那是刚投进的球，还带着手心的温度。
王浩然的画最特别，画的是美术室的落地窗，玻璃上结着冰花，里面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握着粉笔，一个拿着画笔，窗外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像无数个小小的心愿在发光。
下课前，林其淇让大家把画收进档案袋。她在王浩然的画背面，用红笔写了行字：“元旦晚会的背景画，交给你了。”字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雪人，围巾和陈宇心愿板上的一模一样。
雪下得越来越大，放学时，校园里已经白茫茫一片。江熠送林其淇回美术楼，两人踩着积雪的声音很轻，像在数着彼此的心跳。
“你看，”林其淇忽然指着操场，“有人在扫篮球场。”
雪地里，三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扫帚清扫，陈宇负责扫篮筐下的雪，李梦琪用树枝在雪地上写着“元旦快乐”，王浩然则在旁边画着简笔画的小人，动作快得像怕被雪盖住。
江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灵异事件”，早已化作了此刻的温暖。那个藏在光影里的小小身影，或许从未离开，只是变成了陈宇投进的空心球，李梦琪笔下的飞白，王浩然画里的星空，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悄悄守护着这个班级。
林其淇的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带着颜料的微凉和雪的清冽：“走吧，再不走，雪就要把我们的脚印盖住了。”
两人并肩往美术楼走，脚印在雪地里连成串，像条没画完的线，一头连着教室的粉笔灰，一头系着画室的颜料香。远处的篮球场传来陈宇的欢呼声，大概是又投进了个漂亮的球，声音穿过落雪，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在冬日的空气里，久久回荡。
而高一（3）班的心愿板上，那张画着画室的纸条，在暖气的烘烤下，慢慢舒展了褶皱，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原来，真的有人替我完成了心愿。”字迹淡得快要消失，却在雪光的映照下，像颗闪着微光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