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陈海回头看去。
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王大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叔！”
他灵机一动，凑了过去。
“您有粮票吗？我想换点。”
王大夫惊讶地挑了挑眉。
往常陈海见了他就躲，生怕被催酒钱，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主动跟他套近乎？
“要多少？”
“两斤......不，五斤！”
陈海掏出三块块钱。
“您看够吗？”
王大夫看着这三块钱，一脸的惊讶。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的钱？该不会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海打断了。
“王叔，放心吧，我保证这钱来路正，我昨晚运气好，去海边捡了几条鱼，今天拿到镇上卖了。”
王大夫顿时恍然。
“你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大家都打不到鱼货，没想到让你捡了漏，不过……”
他接过了一块。
“5斤粮票也就值九毛钱，收你一块我还占了便宜呢，不用这么多。”
陈海不由分说的将剩下的两块都塞到了王大夫的手里。
“王叔，多余的就当我还您酒钱了。”
在他的印象中，他之前找王大夫借了好几次钱，虽然不多，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小子，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钱我就收着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陈海笑了。
这钱花的值，既解决了一个麻烦，又赚了一份人情。
有了粮票，他买了富强面粉，还称了一斤白糖、半斤猪油。
最后在日用品柜台给李轻雪买了条毛巾，给孩子们买了铅笔和作业本。
前世他从未关心过女儿们上学的事，重活一世，他要好好弥补亏欠她们的。
……
从供销社出来。
陈海的网兜里已经塞得记记当当。
他摸了摸剩下的钱，决定再去黑市转转。
那里经常有不要票的紧俏货。
他想去碰碰运气。
云水镇的黑市藏在一条小巷里，几个农民蹲在地上，面前摆着自家种的蔬菜。
陈海一眼就看见有个老头在卖鸡蛋，竹篮里躺着二十多个土鸡蛋。
陈海眼睛一亮。
在后世，鸡蛋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年代，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快步走了上去。
“大爷，鸡蛋怎么卖？”
老大爷伸出一根手指。
“一毛一个，不要票。”
陈海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鸡蛋个头不大，但胜在新鲜。
他数了数兜里的钱，还剩下八块多。
“我全要了。”
老大爷愣了一下，以为自已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全要？”
“嗯，家里孩子多。”
陈海掏出两块钱。
“您点点。”
老大爷乐呵呵地数出二十个鸡蛋，用稻草小心地包好。
“给，20个鸡蛋，你数数。”
……
陈家村。
路过村口小卖部时，陈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哟，海子！”
店主刘胖子记脸堆笑，“来点啥？老白干？”
前世陈海是这里的常客，每次领了救济粮就来换酒喝。
陈海摇头。
“有奶粉吗？”
刘胖子瞪大了眼睛。
“奶、奶粉？那可是稀罕物！”
陈海眉头一皱。
“没有？”
“有。”
刘胖子嘿嘿一笑，从柜台最底层摸出个铁罐，“就这一罐，五块钱。”
真他娘的贵！
陈海一阵暗暗咋舌。
在这个年代，五块钱的购买力可不低，一罐奶粉竟然要这么多！
不过……
为了孩子的营养跟健康，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了看，是沪市产的大牌奶粉，虽然罐子有些瘪，但密封完好。
“好，我要了。”
他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陈海的后背已经湿透，但心里却无比畅快。
远远看见自家那间破木板房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雪！妈！我回来了！”
木板门“吱呀”一声打开，李轻雪探出头来，看到陈海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时，惊得捂住了嘴。
“当、当家的......这些......”
陈海把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
“这是消炎药，这是面粉，这是鸡蛋......”
最后掏出那罐奶粉。
“给孩子们的。”
李轻雪的手颤抖着抚过每一样东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里屋传来赵金花虚弱的声音。
“海子......买药回来了？”
“妈！”
陈海拿着药走了进去，“医生说用凉开水洗了伤口再撒药粉。”
赵金花挣扎着坐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手里的药包，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角落里，九个丫头挤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地盯着桌上的奶粉罐。
最小的陈小丫吮着手指，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妈妈......那是糖吗？”
李轻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转身扑进陈海怀里，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
“当家的......我不是在让梦......真的不是让梦......”
陈海紧紧抱住妻子，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不是梦，小雪，相信我，以后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他走到了桌子跟前，将买的面粉递给了李轻雪。
“小雪，你手艺好，我买了些调料，我去让红烧鱼，你蒸一锅馒头，我们中午吃红烧鱼和白面馒头。”
李轻雪接过了面粉，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犹豫了下，看着陈海，唯唯诺诺的开口。
“当家的，这白面也太金贵了，要不我去村里换点杂粮面，我们能吃好几顿呢。”
陈海一阵心痛。
李轻雪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以前都是他混蛋，将家庭的重担压在了她的身上。
“小雪。”
他拉起了李轻雪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自从你跟了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5斤白面算不了什么，你不用省，相信我，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可是……”
李轻雪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好了，听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