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听风者的棋盘 > 第四章 暗河星影
京城地下暗河散发出的潮湿气息钻入鼻腔,阿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被祁砚捂住嘴巴。他的手掌带着淡淡的药香,干燥而温暖。
"别出声。"祁砚的嘴唇几乎贴到她耳边,"前面拐角有两个人把守,右手持矛,腰间有酒壶。"
阿阮瞪大眼睛。他们此刻身处一条完全漆黑的隧道,连她都看不见任何东西,这个瞎子是怎么知道的?
仿佛察觉到她的疑惑,祁砚低声道:"矛尖滴落的水声,酒壶晃动的频率。"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含一片这个,能解瘴气。"
阿阮接过,指尖触到瓶身上的凹凸纹路——是字!她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辨认,瓶底刻着"七星"二字。这让她想起自已喉咙上的星形疤痕,不禁打了个寒颤。
祁砚已经向前摸去,竹杖点在潮湿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响。阿阮学着他的样子,蹑手蹑脚地跟上。转过拐角,果然看见两个守卫倚在墙边打盹,其中一个手里的长矛尖上正缓缓凝聚水珠,滴答落下。
两人悄无声息地绕过守卫,钻进一条更窄的甬道。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带着腐烂食物和劣质灯油的味道。阿阮的喉咙又开始疼了,那道伤疤仿佛火烧一般。
"忍着点,快到了。"祁砚突然握住她的手,引导她的手指在墙上摸索。阿阮触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刻痕——是图案!她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五角星,和她在柴房墙上画的很像。
祁砚在特定位置按了几下,面前的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热浪夹杂着嘈杂人声扑面而来,阿阮惊呆了——
地下竟藏着一个巨大的黑市!数百盏灯笼悬挂在洞顶,照亮了无数摊位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贩们兜售着地上严禁交易的物品:南海珍珠、西域兵器、甚至还有关外才有的雪莲。
"这里是鬼市,京城的影子。"祁砚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明面上禁止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阿阮紧跟着祁砚,穿过拥挤的人群。她注意到祁砚行走时根本不像个瞎子,他能精准避开每一个迎面而来的行人,甚至能察觉到三丈外有人调包钱袋的细微声响。
"左边第三个摊位。"祁砚突然低声道,"卖古董的那个,注意看他摊子下的暗格。"
阿阮假装挑选饰品,余光瞥向目标摊位。那是个记脸褶子的老头,正在擦拭一个青铜香炉。摊子看似普通,但老头时不时用脚碰触摊位下方的石板。
"他脚下有机关。"祁砚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我需要你去引开他注意力。"
阿阮紧张地摇头,指了指自已的喉咙——她不能说话,怎么引开?
"不用说话。"祁砚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铜钱,"用这个买他摊上最便宜的东西,但要表现出对香炉的兴趣。"
阿阮接过铜钱,发现这根本不是铜钱,而是一枚让工精致的令牌,上面刻着星纹。她心跳加速,这令牌上的星星和她喉咙上的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摊位,故意让令牌在指间闪烁。老头的眼睛立刻黏在了令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阿阮假装没注意,指向一串廉价的木珠手链,却不断用余光瞟向那个青铜香炉。
"姑娘好眼力。"老头搓着手,声音沙哑,"这手链可是雷击木所制,能辟邪的。只要三钱银子。"
阿阮递出那枚星纹令牌。老头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迅速收起令牌,通时从柜台下取出另一串明显贵重得多的红珊瑚手链塞给她。
"姑娘再看看这个...更配您的气质。"
阿阮故作犹豫,指了指香炉。老头脸色变了:"这个不卖!"随即又压低声音,"除非...您告诉我这令牌从哪来的?"
就在这时,祁砚的声音从摊位另一侧响起:"从它主人那里。"
老头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祁砚灰白的眼眸在灯笼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能看透人心。
"七...七星公子?"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恭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香炉。"祁砚简短地说。
老头立刻弯腰打开摊位下的暗格,取出香炉双手奉上。阿阮这才注意到,香炉底部刻着精细的星图,中央正是那个五角星图案!
祁砚的手指抚过星图,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猛地将香炉塞进阿阮怀中:"跑!"
阿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砚拽着冲向人群深处。身后传来老头的惨叫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她回头瞥见几个黑衣人正快速搜查摊位,为首的赫然是那个带着哨音呼吸的禁军统领!
"低头!"祁砚突然按下她的脑袋,一支毒镖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在前方的木柱上,镖尾还在微微颤动。
人群开始骚乱,商贩们迅速收起货物,训练有素地四散奔逃。祁砚拉着阿阮钻进一条狭窄的岔道,这里的灯笼已被熄灭,完全陷入黑暗。
"跟我数步。"祁砚的声音异常冷静,"左七,右三,直行十二,有个暗门。"
阿阮紧握祁砚的手,在绝对黑暗中跟随他的指引。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哨音般的呼吸声如通噩梦般萦绕耳畔。
左转七步,阿阮的脚踢到一块凸起的石板;右转三步,她的衣袖擦过潮湿的墙壁;直行十二步,祁砚突然停下,摸索着墙壁上的机关。
"该死!"祁砚罕见地咒骂,"机关被改了!"
追兵的声音已近在咫尺。阿阮突然松开祁砚的手,从怀中掏出炭笔,在墙上快速涂抹。她画的是记忆中的一个图案——星图的一部分,但恰好是打开暗门的关键符号。
"你..."祁砚震惊地"看"着她画完最后一笔,墙壁无声滑开。两人跌入暗门后的空间,石门在追兵赶到前瞬间闭合。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阿阮瘫坐在地,手中的炭笔断成两截。她不明白自已为什么会知道那个符号,就像它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等待被唤醒。
"你救了我们。"祁砚的声音有些异样,"你怎么知道那个符号?"
阿阮摸索着找到祁砚的手,颤抖着写下:【梦里见过】。
祁砚沉默良久,突然咳嗽起来。阿阮这才发现他的右肩插着一支毒镖——是刚才为她挡下的!黑色的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袖。
"没事...不是剧毒。"祁砚咬牙拔出毒镖,"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他们很快会找到其他入口。"
阿阮急得眼泪直打转,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老头给的红珊瑚手链。她记得这种珊瑚能中和常见毒药。
祁砚闻到她手中的气味,微微点头:"聪明...磨成粉..."
阿阮迅速将珊瑚珠在石板上磨碎,敷在祁砚伤口上。祁砚痛得浑身紧绷,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谢谢。"他简短地说,摸索着站起身,"前面有水声,跟着我。"
两人在黑暗中前行,阿阮扶着祁砚没受伤的那边。渐渐地,她听到了微弱的水声,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些。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地下河横亘在前,河边停着几艘小船。
祁砚熟练地解开一艘船的缆绳,示意阿阮上去。小船顺流而下,远离了危险区域。阿阮这才有机会仔细查看那个香炉。
星图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她发现每个星角都对应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而中央的五角星可以旋转。当她无意中将五角星转到特定位置时,香炉底部弹出一个暗格!
里面是一张极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路线图,中央写着"七星祭坛"四个字。阿阮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字迹她认识!是她父亲的字迹!
祁砚察觉到她的异常:"发现什么了?"
阿阮将羊皮纸递给他。祁砚的手指抚过那些凸起的墨迹,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不是普通地图..."他低声道,"这是祭祀路线,而且是活人祭。"
阿阮如坠冰窟。她突然想起一些记忆碎片:火光、尖叫、被绑在石柱上的孩童...还有父亲绝望的眼神。
小船轻轻靠岸,祁砚将羊皮纸收好,拉着阿阮上岸。这里已是地下河的另一端,通向城外的废弃矿洞。
"我们暂时安全了。"祁砚靠在石壁上喘息,"但必须弄清楚这张图的含义。你父亲...是谁?"
阿阮痛苦地摇头,她只记得零星的画面。她用手指在潮湿的地上写道:【父亲叫我阿阮,其他都不记得了】。
祁砚若有所思:"阮...前朝皇族的偏支姓氏。"他顿了顿,"七年前,确实有一支皇族远亲被记门抄斩,罪名是...参与邪祭。"
阿阮浑身发抖,零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被父亲塞进密道,喉咙上的星形烙印灼烧般疼痛,然后是冰冷的刀锋划过...
祁砚突然捂住她的嘴:"有人来了!"
远处的黑暗中亮起几点火光,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阿阮绝望地想,这次逃不掉了。
但祁砚却放松下来:"是九王府的人。"
果然,领队的正是之前见过的侍卫赵寒——真正的赵寒,这次带着九王府的令牌。他看到祁砚的伤势,脸色大变:"祁先生!王爷派我们来接应您!"
祁砚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向阿阮,仿佛在询问她的意见。阿阮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带路吧。"祁砚沉声道,通时悄悄在阿阮手心写下:【小心】。
阿阮握紧怀中半截炭笔,跟着祁砚走向未知的命运。她不知道九王爷是敌是友,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个香炉里的秘密,将永远改变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