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短信停在半截,林微言盯着屏幕上的“外婆说”三个字,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外婆的咳嗽声。
她慌忙跑出去,看见老人正扶着桌沿喘气,手里还攥着刚包好的桂花糕馅料。
“是不是累着了?”林微言接过面团,指尖触到外婆冰凉的手。
“老毛病了,”外婆摆摆手笑,“想着给你寄点桂花糕去学校,顺便……给北京那孩子也寄点?”
林微言包馅料的手顿了顿。
去年秋天周延在信里提过,北方的桂花总带着股涩味,不如南方的清甜。
她低头咬了咬下唇:“他忙着让实验,不一定有空吃。”
“再忙也得吃饭啊。”外婆把蒸好的糕L放进木盒,“你俩啊,就像这桂花糕,得趁热吃才香。”
那天下午,林微言给周延发了完整的短信:“外婆说要给你寄桂花糕,地址没变吧?”
周延的回复快得像条件反射:“没变!谢谢外婆,也替我问她老人家好。”
后面跟着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是她画过的那只歪歪扭扭的猫。林微言看着屏幕笑起来,原来他还记得。
桂花糕寄出去的第七天,周延发来一张照片。
木盒放在实验室的操作台上,旁边摆着他刚调试好的光谱仪,透过仪器的镜片看过去,桂花糕的纹路像某种神秘的星图。
“通事问这是什么精密样本,”他的短信带着点得意,“我说这是南方的春天。”
林微言把照片设成聊天背景。
南方的二月已经有了暖意,宿舍楼下的芒果树抽出新芽,她抱着《百年孤独》坐在树下。
突然读懂了书里那句被她划了又划的话:“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原来有些路,走得再远,也会在某个转角遇见熟悉的风景。
三月文学社办诗歌朗诵会,林微言负责写串场词。
写到“星辰与尘埃”时,她想起周延的天文台照片,鬼使神差地加了句“当光谱仪遇见桂花,就像雪落在蝉鸣里”。
台下有人轻笑,她却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周延发来消息:“在听。”
她猛地抬头望向礼堂入口,逆光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白衬衫外罩着灰色冲锋衣,背包带勒出肩膀的线条,正是她在照片里见过的样子。
周延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她刚念的那句诗。
“你怎么来了?”散场后林微言追出去,南方的春雨沾湿了他的发梢。
“导师带我们来参加天文观测站的合作项目,”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顺便……看看南方的春天是不是真的比北方甜。”
他们撑着通一把伞走在芒果树下,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敲出细碎的节拍。
周延说北方的雪刚化,观测站的镜片上还结着霜,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猎户座的星云时,突然就想来看她。
“光谱仪能测到很多东西,”他停下脚步,伞沿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但测不出为什么看到桂花糕会想起你包馅料的样子。”
雨丝落在林微言的睫毛上,像去年冬天没化的雪。
她想起图书馆里交叠的影子,想起雪人脖子上的红围巾,想起那句被时光掩埋的“等我回来”。原来有些承诺不是过期了,只是走了段远路。
“观测站在城郊,”周延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盒子,“明天有空吗?带你去看真正的望远镜。”
盒子里装着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金属边缘刻着细密的星轨,背面是两个依偎的小人影。
林微言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纹路,突然想起他画在草稿纸上的行星轨道——原来有些轨迹,从一开始就注定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