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些大臣自以为跟景承昭关系好,竟不知死活,向他开起了玩笑。
是啊,同侯爷共事多年,下官什么时候听说过有这等美人伴随在身边怕不仅仅是一介丫鬟,而是红袖添香罢!
这话极为油腻,岁晚眉头紧皱,把头埋得很低,不想听这些胡言秽语。
景承昭冷淡,随手把玩一杯酒盏,敷衍应和道:
她只是个丫鬟。
简短五个字,叫岁晚酸涩难忍。
她不说话,乖巧在一边站着。
见景承昭这般态度,这些人对岁晚开始轻视起来,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她,也有一些人向景承昭引荐林琅妤。
如今凌沂除了林大小姐,怕是再无女子能与侯爷相配。说来林千金今年也有十九岁了,早已及笄,侯爷可有交纳尚书府的心
今日林小姐怎么未来亏我还想一睹第一才女的芳容,可惜!
林大小姐是大家闺秀又出生名门,怎会参加附庸风雅的赏花宴倒是我们这些单身的庸官闲来无事,且来寻寻芳香!
周围男子笑着谈着,岁晚越觉得屈辱。
她不想再听,准备逃离,结果这时有人朝她递了一杯酒:
依本世子来看,林小姐不比这位姑娘好看,景兄不懂怜香惜玉,不若将这丫鬟赐予本世子
宴会忽然冷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景承昭与丫鬟脸上。
景承昭捏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好似还是那般淡然,眉眼却多了一丝戾气。
岁晚死死捏紧拳头。
不管她怎么努力,她依旧是一个玩物。
主子高兴,还能取乐,主子若是烦了,她就如一衣裳,随之可弃。
来人是淮南王府的世子宁钦桓,与景承昭也算同袍兄弟,平日关系很好。
若是小事,景承昭不会跟宁钦桓多见识,但事关岁晚,显然他生气了。
身边大臣瞧出几分不对劲,也不觉得岁晚只是个玩物丫头,慌忙打圆场解释:世子爷说笑,可是喝醉了!
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侯爷倒酒!
岁晚身子一僵。
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到景承昭身边。
刚要倒酒,被男人冷肃训斥:
下去。
岁晚红着眼,难以置信抬头看向景承昭,一时半会竟猜不透他的含义。
男人的眸子像是无底深渊,令她心神一窒。
是。
离开宴会,岁晚才松了一口气。
她好怕,好怕自己步入上一世的后尘。
一路走,竟然不自觉走到了太液池,岁晚刚回过神,小孩的惊呼立即唤回她的意志。
救命——
漆黑的夜,月亮高悬。
岁晚向来眼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湖面的小孩,她来不及多想。
高呼一声:有人落水了!
便一跃而下。
岁晚的水性很好,怀中的小孩在拼命挣扎,她环住他的身子,就将人给捞了起来。
小孩脸色惨白,可身上明晃晃的黄色锦袍却令岁晚心神一颤。
他是......小皇帝
岁晚屏住呼吸,岸边已经多了不少侍卫丫鬟,见到小皇帝落水,纷纷脸色惨白。
快!将皇帝先救上去。
太液池的四周都是有围栏。
小皇帝已近晕厥,她只能先救他。
两名丫鬟浑身战栗地将她手中的孩子接过,岁晚的四肢早已冻僵,她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管自己的死活。
眼见岁晚体力不支,身体随着暗流沉下去,这时有人抓住她的手。
沉稳有力:晚晚!
岁晚睡意沉沉,跟着了梦魇似的。
纵然是夏日,太液池的水也凉得跟冰窖似的,她娇弱的身子骨往里一泡,就发了高烧。
恍惚之中感觉自己被人抱住回到侯府,闻到万贽院熟悉的檀木香味,岁晚放下心来。
她哭唧唧唤:夫君,妾想吃糖。
身边的人在听见她的称呼后浑身都僵了,岁晚没察觉,继续撒着娇。
她向来脸皮薄,当丫鬟多年,骨子里贵女的气度也没忘掉。
白日面对威武霸气的绥安王有许多话不敢说,到了晚间,在岁晚难受的时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恨不得把自己遭受的所有委屈吐露给他。
景承昭,你说话啊,你为何不给我糖吃
你是不是喜欢我了林琅妤就那般好,值得你那么呵护她
表小姐、表小姐不行的,我们的小如意是她害的,你为何不信我
夫君,别休我好不好我没有害人,也不是叛国奸细,求你了,别赶我离开......
她说了许多,换回身边人只有一句话,掐着岁晚下巴一字一句询问。
你到底是谁
岁晚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身上一片爽利,比刚重生后还快活。
她伸了个懒腰,精气满满要干活,但在这时收到消息。
侯爷要见她。
岁晚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穿好衣裳去往万贽院书房,见到正在批阅奏折的景承昭。
恍惚几日没见,总觉得景承昭有哪儿变了,他眉眼挺立、五官深隽,如一尊玉石雕刻的佛像。
但偏他自小生在沙场,满身历练杀伐之气,一举一动又透露着骇人的气势。
正邪交融,才成了如今深不可测的绥安侯。
岁晚紧张,咽了口唾沫朝景承昭行礼:奴婢参见侯爷,侯爷找奴婢可有要事
景承昭瞧了岁晚一眼,女人面颊绯红、眼眸闪光,看来病气是完全好了,这才放下心。
但又想到什么,他皱起眉头,放下狼毫笔。
上回医女来府邸验身,你未去
景承昭忽然提验身的事情,岁晚心一慌,回道:侯、侯爷不是说奴婢不用去......
只是当时有要事过问你,待出了内院,你当补上。
侯府女眷名节是大事,不可有浑水摸鱼之人,你为何不去找医女验身
景承昭这两句话颇为凌厉,惊得岁晚后脊背出了层薄汗。
她咽了口唾沫回:奴婢、奴婢自是知晓名节颇重,但前些日子苦夏,奴婢惫懒了些,等过几日天气凉爽些,奴婢就去——
没说完,景承昭打断:不用那般麻烦,本侯传唤了医女,今日就能验明正身。
岁晚倏然抬头,惊恐瞪着景承昭。
侯爷!
她意识到自己好似真的暴露了。
景承昭从书案走下,一步步逼近身着杏色襦裙的女人。
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不需要用宽衣曲裙遮盖身上的痕迹,白皙的脖子光洁柔软,没有一点儿红痕。
景承昭曾不近女色,因此没有想过吻痕是何物。
直到他那夜在宫中太液池救了岁晚,少女衣着紧贴,露出的姣好曲线手感过分熟悉,分明是景承昭日日夜夜在梦中的躯体!
当晚景承昭又做了梦,但这回梦境跟往前全然不同,就是那日醉酒后的回忆。
他能清晰感知到他是如何在女人后颈留下深红色的咬痕,甚至岁晚后腰处还有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他都清晰记得。
就是她!
这心机叵测的丫鬟,明明承欢于他还隐瞒了这般久!
是觉得堂堂绥安侯爷不配当她的人!
向来清冷出尘的男子眼中愠怒翻滚,往前一拉,将岁晚压在茶水案上。
明面还是平淡的,但岁晚分明察觉有什么不一样。
如岩浆沸水,冒出热浪滚滚。
青花瓷盏碎了一地,发出叮当响声。门外侍卫惊醒,敲门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被景承昭斥离。
滚!
一句话吓得门外不敢动弹,景承昭大掌钳制岁晚细腕,嗓音低哑威胁,贴在她耳廓道:上月初十,本侯于幽兰院为祖母祭奠,喝多了酒临幸一女子,那人可是你
岁晚哆哆嗦嗦回:不、不是......
否认的话语还没落下,景承昭已经将岁晚的右手衣袖掀起,白得晃眼的藕臂露出。
洁净如瓷,没有一点儿守宫砂存在的痕迹。
他呼吸加深,缓重摩挲手上温软。
那如此,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