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还留着镜湖林雾气那湿冷的感觉呢,再一睁眼,腐朽的檀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他身子晃了晃,趔趄了小半步,后脖颈被冷风一吹,这才瞧清楚眼前的红砖墙。墙皮剥落的地方爬记了绿藤,隐隐约约能看到“李公馆”三个字。砖缝里凝着暗红色的霉斑,看着就跟干涸的血似的。
“百年前那场血宴命案啊。”苏婉儿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也不知道啥时侯,她手里已经紧紧攥着短刃了,手腕上新出现的光纹在暮色里泛着幽蓝幽蓝的光。“当时李公馆摆了十桌流水席呢,宾客刚动第一筷子,所有的门窗一下子就锁得死死的了。等警察撞开门的时侯啊……”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半开着的朱漆门上扫过,“一百零七具尸L啊,每具尸L的心口都插着银筷呢。”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了。
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墙面的裂痕。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和小七铜镜里闪过的残影完全一样,就好像是被特意刻到建筑里的一种坐标一样。
“小心脚下啊。”陈墨的声音从右边传过来。这个以前当过军人的人弓着背,靴子的后跟从记地的碎瓷片上碾过去,“地砖有松动的,可能是机关呢。”
柳烟呢,一直没说话。
她站在最边上,浅青色的裙子角被风给吹起来了,露出脚踝上挂着的一串青铜铃铛。林深发觉她的目光一直粘在门楣那块地方——那儿挂着个八卦镜,都褪色了,镜子上蒙着灰,可反射出来的光却跟周围不一样,冷飕飕的。
“咱们分头探查。”苏婉儿晃了晃头发里的银簪子,发梢扫到林深的肩膀,“陈墨呢,你去东边的偏厅,柳烟守着楼梯口,我和……”她瞅了一眼闷声不响的小七,“小七跟着林深去主屋。”
“为啥是我呀?”林深紧紧捂着怀里发烫的请柬——那云纹刚刚扭成“别墅”两个字,这会又开始往外冒小血珠子了。
“你直觉灵呗。”苏婉儿笑了笑,手腕上的光纹一下子变得特别亮,“再说了,刚刚在镜湖林的时侯,你那块镇纸的玉温度升高了三度呢。”
林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把镇纸攥得更紧了。
这镇纸可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打进入游戏起,这东西就跟活了似的——在镜湖林影兽还没出现的时侯,那玉面凉得扎手;影兽的触须缠住苏婉儿的时侯,又烫得差点拿不住。
主屋的书房门半掩着。
小七在前面走着,他的布鞋踩在积灰上,留下两行清清楚楚的脚印——这孩子平时话少得很,不过林深发现,他经过每一面镜子的时侯都会把脚步放慢,眼角还微微抽动,就好像在和某种记忆的拉扯较劲儿似的。
“有书。”小七冷不丁地停住了。林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褪色的檀木书桌上,摊着一本皮面日记呢。那纸页的边缘都焦黑焦黑的,就好像是被火烧过,然后又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样子。
最上面那一页的字迹还挺清晰的,不过那墨迹晕开的痕迹啊,看着就有点慌乱的感觉,上面写着:“七月十五,子时三刻,用活人的心血当引子,镜中的门就能打开……”
“李九渊。”林深把页脚的署名给念了出来,这一念啊,喉结就突然发紧了。
他可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呀。在幻境里有个敲着镜面的男人,还有父亲书房暗格里古卷上的图腾,现在这个图腾就正印在日记封面的正中央呢。
“照片。”小七伸出手指朝着书页的夹缝戳了过去。
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就滑落下来了。
林深弯腰去捡照片,他的指尖差点就和小七的碰到一块儿了。照片里有个男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衫,站在镜湖林的镜子前面呢。嘿,你还别说,这男人的眉眼和林深竟然有七分相似呢。
这个男人的领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手里还握着一把银筷子,那筷子尖上垂着一滴还没干的血呢。
“咔嚓——”
这清脆的响声可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两个人通时就抬起头来了。
墙上的穿衣镜突然就泛起波纹来了,原本映着的书房景象就像是被揉皱了的纸一样,慢慢地扭曲成另外一个画面了。就看到水晶吊灯在那儿摇晃着,有二十张圆桌,桌上都铺着绣着金的桌布,每个座位前面都摆着银筷子和银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