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之事已过三日,乌坦城的风却丝毫未歇。
纳兰嫣然那番决绝的言辞犹在耳畔,可如今牵动全城人心的,早已不是萧家少年的荣辱,而是另一个足以让整个加玛帝国震颤的名字——六品炼药师。
消息像野火般烧过周边城镇,短短几日,乌坦城的街巷便被外来者填记。
车马在城门口排起长队,客栈的门板都快被求宿者拍烂,连最偏僻的酒肆都座无虚席。
这些人眼中闪烁着通样的狂热,步履匆匆地穿梭在街巷里,逢人便打听城东那处僻静院落的方位——那里住着钟离与小派蒙,如今成了全城人仰望的“活地标”。
“钟离钟离,你看窗外!又有人在探头探脑了!”
派蒙扒着窗棂,气鼓鼓地戳着玻璃,“我们昨天去买糖葫芦,那小贩硬是塞了一大串不要钱,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钟离正临窗品茶,白瓷杯沿沾着些许水汽。
他瞥了眼院墙外攒动的人影,淡淡道:“六品炼药师的名头,足以让寻常修士趋之若鹜。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攀附强者的机遇罢了。”
话音未落,院外又传来几声刻意放轻的交谈,无非是“若能得钟离先生青睐”“哪怕只是讨教一句炼药心得”之类的话。
他指尖轻叩桌面,自始至终未曾应声——并非摆架子,实在是应付这些汲汲营营的应酬,太过繁琐。
就在这时,木门被轻轻叩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嗓音:“钟离先生,您在吗?”
“是萧炎?”派蒙猛地转身,翅膀扑棱了两下,“他怎么来了?不去陪那个总跟着他的萧薰儿了吗?”
钟离放下茶杯,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时侯上门,多半不是为了萧炎自已。
他扬声道:“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萧炎挠着头走进来,脸颊微红:“嘿嘿,不是我找您……是我老师有件事想请教。”
他说着,抬手摸向指间的黑色戒指,那戒指突然闪过一道幽蓝微光,半透明的灵魂L自其中飘出,正是药尘。
“呀——鬼啊!”派蒙吓得瞬间躲到钟离身后,只露出半只眼睛偷看,翅膀还在不住发抖。
钟离无奈扶额。
纵然见过药尘数次,这小家伙还是改不了把灵魂L当鬼怪的毛病。
药尘的目光落在钟离身上时,心中不由一凛。
眼前这男子明明只是随意坐着,周身却萦绕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仿佛曾俯瞰过万千众生,那份沉静从容,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
他收敛心神,拱手道:“老夫药尘,今日前来,是有几处疑惑,想向阁下请教一二。”
说罢,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钟离的眼睛,似要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我不过是游历大陆时,多听了些奇闻异事,见识稍广罢了。”
钟离执起茶壶续水,语气平淡无波,“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这回答早在药尘意料之中。
他本就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正要招呼萧炎告辞,却听钟离忽然开口:“阁下留步。不如与我让笔交易?”
药尘脚步一顿,灵魂L的轮廓微微波动:“哦?什么交易?”
“我要你的炼药师传承,以及厄难毒L的解法。”
钟离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药尘的灵魂L骤然紧绷,周身灵力激荡起细碎的涟漪,显然是如临大敌。
他活了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要求,更何况这两样皆是他压箱底的秘密。
“作为交换,”钟离仿佛没瞧见他的戒备,慢悠悠地补充道,“我可以助你修复受损的灵魂之力,再赠你一具足以承载你巅峰修为的躯L,助你重获肉身。如何?”
话音刚落,他指尖一弹,一张泛着金光的卷轴凭空出现在药尘面前。
卷轴上流转着古老的符文,边角还印着奇特的
seal(印记),正是一份契约。
药尘瞳孔微缩。这契约的材质与符文他从未见过,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不容违背的约束力。
他瞥了眼身旁的萧炎,少年正一脸懵懂,显然也不懂这是什么。
碍于在弟子面前,他不好露怯,只得强作镇定地盯着契约,指尖在魂戒上摩挲着。
钟离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此乃约束双方的契约,落笔即生效,绝无虚言。”
药尘沉默了。
他望着钟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狡黠或算计,可那双眸子里只有坦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交易。
良久,他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长叹一声,挥手打出两道光团:“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道光团中浮沉着无数炼药心得与丹方,另一道则裹着破解厄难毒L的秘法,皆是他毕生珍藏。
钟离抬手收下光团,神识一扫便知真伪。
他随即挥出一道柔和的灵光,落入药尘魂L之中:“这是助你温养灵魂的灵力。至于躯L,待你何时想复活,再来寻我便是。”
灵光入L的瞬间,药尘只觉干涸的灵魂像是被清泉浸润,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他活了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精纯的灵力,更别提那具“强大躯L”的承诺了。
“那……老夫便先行谢过了。”药尘深深看了钟离一眼,带着萧炎转身离去。
木门关上的刹那,还能听见萧炎小声问:“老师,那契约到底是什么呀?”
“别问,以后你会知道的。”药尘的声音渐行渐远。
院内向来,派蒙才敢从钟离身后钻出来,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不过那个老爷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真的能帮他复活吗?”
钟离端起茶杯,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人群,轻笑一声:“些许小事罢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将那抹从容的笑意衬得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