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长的车停在“菲比”门口时，孟天一正扯着西装领口犯恶心。
这破西装是左磊从旧货市场淘的，三百块，袖口磨得发亮，穿在身上跟绑了层塑料布似的。刘昊更绝，里面穿件印着“南城汽修”的T恤，外面套件夹克，说“穿不惯那娘们唧唧的玩意。
“进去少说话，多喝酒。”张科长拍孟天一后背，拍得他旧伤直疼，“赵少脾气大，但手里有权，跟他搭上话，你那砂石场的执照，三天就能下来。”
会所里亮得晃眼，水晶灯照得人头晕。孟天一踩着地毯，脚底下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不如工地的水泥地踏实。包厢门推开，一股子香水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赵公子陷在沙发里，手里转着个高脚杯，杯里的红酒跟血似的，旁边围了几个男男女女，笑起来跟电视里的人似的，假得慌。
“哟，张科，这就是你说的孟老板？”赵公子抬眼皮扫了眼，声音懒洋洋的，跟逗狗似的。
孟天一站着没动，刘昊在后面拽他衣角，他才从牙缝里挤了句：“赵少。”
“听说你把南平虎那老东西干趴下了？”赵公子笑了，金戒指在灯光下闪，“够狠啊——来，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跟施舍似的。
孟天一没坐，往茶几上放了瓶二锅头——是他自已带的，张科长说“赵少喝红酒”，他偏不，“我喝不惯那洋玩意儿，呛得慌。”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笑了。有个戴眼镜的，据说是某局长的儿子，撇着嘴：“孟老板挺有脾气啊，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不？够你工地兄弟喝半个月的。”
刘昊当即就火了，攥着拳头要上前，被左磊死死拉住。孟天一抬手按住刘昊，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往地上一墩：“砰”的一声，杯底裂了道缝。
“钱再多，不也装的是水？”他给自已倒了杯二锅头，仰脖灌下去，喉结滚了滚，“赵少要是找我喝酒，我陪；要是找我办事，明说——我孟天一没别的，就是能打，能扛。”
赵公子脸上的笑收了，盯着孟天一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拍了拍手：“有点意思。比那些见了我就舔的强。”他往孟天一对面的沙发上靠了靠，“南平虎的砂石场，我早就想端了，他跟我爸的老对手勾着，碍眼。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事办了，他那地盘，归你。”
孟天一把酒杯往桌上一磕：“他那破场，我看不上。但赵少发话，我办。”他指了指自已的脸，“我这人直，不喜欢绕弯子——我要正规执照，要没人敢查我工地的账，行不？”
“你要是能让南平虎卷铺盖滚出南城，”赵公子晃着红酒杯，酒液溅在地毯上，跟没看见似的，“别说执照，城管队的队长，我让他天天给你递烟。”
张科长在旁边打圆场，给孟天一使眼色，让他少说话。孟天一笑了，又灌了口二锅头：“成。但我有条件——我兄弟，一个都不能少。谁要是敢动他们，不管是你赵少的人，还是天王老子，我都敢拼。”
赵公子没接话，拿起桌上的烟扔过去。孟天一把烟接住，没抽，夹在耳朵上：“谢赵少的烟。事我办，办完了，我来跟你讨执照。”
说完转身就走，刘昊和左磊跟在后面，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咚咚”的响，跟在工地扛钢管似的。
出了会所，晚风一吹，孟天一才觉得舒坦。刘昊骂骂咧咧：“那小白脸真他妈装逼，要不是你拦着，我早给他一拳了！”
左磊皱着眉：“这赵少，看着不像善茬。”
孟天一站在马路牙子上，往地上啐了口带酒气的唾沫：“善茬能在这南城混？”他摸了摸耳朵上的烟，是根没见过的牌子，“但他说的对，光靠拳头，撑不了多久。”
远处的工地亮着灯，铁山他们估计还在加班。孟天一拉开车门：“走，回去准备家伙——先让南平虎知道，谁才是南城的新主子。”
车开出去老远，刘昊还在骂那戴眼镜的，左磊在旁边算砂石场的账，孟天一靠在椅背上，闻着车里的汗味和烟味，比会所里的香水味好闻一百倍。
他知道，这酒局就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怕是比跟南平虎打架还累，但他没得选——兄弟们还等着他盖楼，等着他把路铺得更宽点呢。
操，干就完了。孟天一在心里骂了句，把车窗摇下来，风灌进来，吹得他耳朵上的烟卷晃了晃。